魏国公夫人来了,万氏亲自出去迎接。
仓促中,老夫人和赵氏连忙好声好气把沈璃哄进暖阁,重新梳洗换装。
片刻之后,万氏殷勤地将袁夫人领了进来。
赵氏也忙笑着迎上来,寒暄两句,双方客气见礼。
沈家从老夫人到两位夫人都不敢怠慢,托着袁夫人的手腕不敢受礼。
唯独蓝氏和方明婉坐在主客位子上,淡淡地看着眼前一切。
袁夫人刚进延寿堂就看见了蓝氏,昨晚就听国公爷说将军夫人会来为沈璃撑腰,她也知道蓝氏不好惹。
想到出门前国公爷的警告,袁夫人快步来到蓝氏跟前,福身一礼道:“将军夫人好,妾身这厢有礼了。”
蓝氏眸色淡然,客气地站起来回礼,方明婉起身走到一旁避开了。
几人坐定,切入正题,袁夫人满脸歉疚地看着老夫人和蓝氏,赧颜道:“妾身教子无方,冲撞了府上大姑娘,按理该逆子亲自来向大姑娘赔礼道歉。奈何他身上病痛未消,一时出不了门,国公爷便让妾身替我那不争气的逆子过来了。不知道可否将大姑娘请出来,容妾身跟大姑娘说两句话?”
老夫人和赵氏齐齐看向蓝氏。
两尊大佛齐聚沈家,她们哪里敢做主?
能不能请出沈璃?什么时候请出沈璃?
她们说了不算,蓝氏说了算。
袁夫人也看向蓝氏了,态度诚恳地道:“将军夫人见谅,妾身是诚心诚意来向大姑娘赔礼的,还请将军夫人通融一下。”
屋子里气氛有些紧张,众人的目光都在蓝氏身上,蓝氏放下茶盏,用帕子擦了擦嘴,道:“有没有诚意不是嘴巴上说说就算的。”
袁夫人一听就明白,忙招呼自己带来的婆子道:“快,快将礼物拿上来。”
婆子出去,转身就有几名小厮抬着两担东西进来了。
这架势就连蓝氏都愣了一瞬。
不是说只有两间铺子一个庄子外加一万两银票吗?
总共一个包袱就能装得下的东西,怎么还用抬着担子来?
小厮放下担子,躬身退了出去。
袁夫人上前,指着第一个箱子道,“这是国公府送给大姑娘的礼物。”
箱子打开,红色的绸缎上是几个精美的小盒子。
打开一个盒子,是几份地契房契。再打开另一个盒子,是厚厚一摞银票。
袁夫人道:“下人办事不力,把赔偿给大姑娘的铺子弄错了。国公爷生了好大的气,今日总算换了回来,如今这两间铺子在京中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一直做的是布匹和香料生意,每年的收益是国公府所有铺子中数一数二的。”
沈家几位夫人目瞪口呆,牙齿都要酸倒了。
朱雀大街上的铺子整个沈家都没几间,她沈璃一下就拿了两间。
看着气定神闲坐在那里的蓝氏,几人默默撤回了心里的不忿。
袁夫人又指着银票道:“这是为大姑娘压惊的,大姑娘喜欢什么自己去买,千万别委屈了自己。说起来也是妾身思虑不周到,让逆子去找大姑娘说话。结果话没说好,反倒惹大姑娘心里不痛快,等他身子好些了妾身一定狠狠地惩罚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到姑娘面前胡言乱语了。”
她在那娓娓道来,沈家其他几位姑娘的眼睛都盯在那摞银票上,心里的酸水翻江倒海一般一直往上涌。
被人说几句难听的话就能得到这么多赔偿,这么好的事情,她们也愿意被人说。
“这是京外的庄子,”袁夫人又拿出一份地契道:“出了东门直走八里地,就在卧虎山脚下,连同卧虎山西侧的整面山坡都是庄子上的。那里果木繁茂,还有一处温泉。水流常年不歇,冬日大雪天气过去泡一泡,全身浊气消散,给个神仙都不换。”
她没胡说,这所庄子知道的人不少,她经常在下雪天请几位要好的夫人过去泡温泉。
昨天国公爷说把这处庄子给沈璃的时候,她舍不得,想换其他庄子,被国公爷骂了一顿。
国公爷说这是老丞相的意思,老丞相让他们家与将军府化解恩怨,不大出血怎么可能?
就因为这庄子名气在外,才把它送给沈大姑娘。大将军得知之后不说一笑泯恩仇,最起码不会在一些事情上加以阻碍。
大皇子今日回来,密州事情即将提上日程。皇上点名让大将军负责,儿子和姚家二老爷一起去的密州,姚家二爷死了,儿子却回来了。大将军要是有心报复,随便怀疑儿子,给儿子安个罪名,就永远翻不了身。
说到这里,国公爷想起和沈璃退婚的事情,又把她和儿子臭骂了一顿。
她再没敢说一句反对的话,忙把地契找出来放到礼盒里。
晚上帮国公爷脸上抹药的时候,她忍不住问国公爷,被大将军当众打成这个样子,心里不窝火吗?以后还怎么号令袁氏族人?还怎么见同僚?
国公爷说,眼瞅着皇上......
说到这里国公爷突然不说了,显然有些事情不想让她知道。
但是国公爷接着道:“眼瞅着朝堂上就快乱了,这个时候我被打一顿,正好借机在家躲清闲。二皇子他们想用我都没法用。”
她不明白,不就是争太子之位吗?国公爷不赶紧站队,难道等二皇子成功以后再露脸?那时候不就什么都晚了?
国公爷说她懂个屁,怎么就敢肯定二皇子一定会成功?
万一是其他皇子呢?
更何况,老丞相手里可抓着他的把柄。当年皇上登基前,其他皇子不死心,曾经秘密找过他,他收了他们的礼物,尽管没做什么具体的事情,但给了那些人希望也不行。
除非皇上不追究,如果追究,分分钟都可以让国公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件事情只有老丞相知道,老丞相让他做什么,他就乖乖做什么。
跟被打一顿丢失的脸面比起来,显然性命更重要。
老丞相说皇子们争斗是他们自己的事,让他少掺和,别像当年那样做错事情,搞得自己天天提心吊胆。
他听进去了。
但他不太明白,问丞相为何“坐山观虎斗”。
丞相说斗吧,不斗怎么能看得出谁有能耐,怎么能看得出谁更适合做帝王?
这头老狐狸,敢情将生死攸关的皇位之争看作了比试场。
老丞相说当年在战场上曾经被魏老国公所救,魏老国公临死前对他说,儿子袁猛荇脑袋不灵光,容易被人蛊惑,求他帮忙照应魏国公府。
要不是答应了故人,他才不管袁家这些破事。
如今不许袁家掺和太子之争,不许与大将军结怨,让他们躲开祸端,一切都是为国公府好。
他袁猛荇要是敢阳奉阴违,往后魏国公府再有什么事情,是死是活,老丞相都不会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