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脚踩沈绍坤,冷冷地盯着沈照江,“我娘没儿子,你也不能弄你们的狗儿子过去戳她眼珠子,更何况你问过我吗?我同意了吗?”
她脚下又用力踩了踩,沈绍坤叫得跟杀猪一样,“他嘴巴那么贱,到了那里肯定不能说好话,万一他在师父们超度我娘的时候诅咒我娘呢?”
“不会的,他不会,璃儿你放心,他不会的。”
“你说不会就不会啊,你在他眼里算个屁,呸,”沈璃吐掉嘴里的灰尘,踢了沈绍坤一脚,“我警告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小九九,你们想借着我娘的事情给自己捞点体面,利用我娘的死赚一把好名声,”
“本来嘛,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是既然他把事情闹腾起来,我也不妨今日把话说清楚。从这刻起,一直到我娘下葬七日后,府里全部给我换成白的,别说是人,就连狗棚子都要挂白幡。但凡有一个地方让我不满意,我就揍他一顿。”
她用脚尖踢了沈绍坤两下,示意说的就是他。
“还有,一日三顿都要吃素,为我娘祈祷,更为你们坑害我娘而祈求她原谅。我还是那句话,谁要是让我知道偷偷吃荤,我打断他的牙。”
沈绍坤被她一会一脚一会一脚,踩断的肋骨也不知道扎着哪里,疼得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掉。嘴唇哆嗦着,伸手向父母求救。
沈照江和赵氏却被沈璃吓得,不敢靠前,只能眼睁睁又担忧地看着沈璃和她脚下的沈绍坤,恨不得一把把儿子拖出来,远离这个魔鬼。
“好说,都好说,”赵氏受不了了,儿子疼,她这当娘的更疼,这个时候莫说让她穿孝戴白,就是割她一块肉都得答应,“大姑娘放了他吧,你说的这些条件我们都答应。只要能放人,你说怎样就怎样,大姑娘。”
沈璃睨着她,想起他们当年合谋算计娘亲的一幕,真想一巴掌扇过去,直接把她打死。
不急不急,不能让她死得这么便宜。
压下戾气,沈璃抬起了脚。
对着赵氏一呶嘴,“那,把他拖走,别在这碍我眼,免得想起他嘴贱我就忍不住要抽他。”
赵氏哪里顾得上她说话难不难听,眼见儿子脱离威胁,连忙破了声地对外面喊,“快来人,快把大公子抬走,快请郎中,拿老爷的帖子请太医,请太医去。”
进来几个下人,好容易把沈绍坤抬出去。
书房里乱得一塌糊涂,老夫人在沈璃砸人的时候就在婆子们的保护下离开了,如今屋里只剩下沈照江。他想找个地方坐下来,转眼四顾,桌子椅子东倒西歪,没有地方可以坐。
“璃儿,你刚回京,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更不是别人告诉你的那样,你娘她,当初也是个误会......”
哗啦。
一只瓷瓶被沈璃扫到地上,摔得稀碎。
沈照江忍着怒气,板起脸来,想摆一下父亲的谱,“你这是做什么?摔摔打打的成何体统?”
“你不配提我娘,”沈璃懒得和他废话,站起来就往外走,“是我娘到死都心心念念回沈家,我才答应你把她葬入沈家祖坟的,不然你以为我会配合你赚好名声?”
一脚踢走挡路的碎瓷片,“虚伪就虚伪吧,还想装大尾巴狼,什么东西?”
半夏和绮罗跟在身后,昂着头,扛着棍子,雄赳赳地走了。
书房外,小厮们一见沈璃出来,吓得缩着脖子低着头,生怕引起她注意。直到听不到动静了,才抬起头来,面面相觑。
管家过来,招呼大家进去收拾干净,众人也不敢看老爷的黑脸。
谁家主子被儿女接连藐视打脸都没好气,何况老爷差点被大姑娘揍了,说出去还不够丢人的。
......
事情果然传了出去。
这次不是赵氏传出去的,她自己都差点挨揍,儿子还被打断腿,她也嫌丢人,自然不会往外传。
沈照江却以为是她,第二天回府发了好大的火。
正生着气呢,丞相府又来人了。
丞相让自己最得力的手下,来传原话给赵氏:好好当人家的继母,为人要贤惠慈爱,若是给丞相府丢脸,让人说丞相府没有教养,以后就别再回去了。
另外,丞相让赵氏在方氏下葬期间穿白,还说当初是她自己明知在原配夫人面前矮一头,还哭着闹着要当人继室夫人的,如今局面是她自己造成的,不认也得认。
赵氏知道父亲说到做到,一口气堵在心窝发不出,还不敢说不,恭恭敬敬送走来人,当天就气得病倒了。
沈家乌云密布,一片镐素。
白林观里,方氏的灵柩已经安放妥当。
方明婉陪沈璃跪在灵堂,接待前来吊唁的人。
先过来的是魏国公府袁志麟,这次老实多了,规规矩矩跪在灵前给方氏磕头上香,态度恭敬。大病一场,这人确实变了不少。
接着过来的是冠勇侯府的人。
老夫人的身子已经大好,听闻沈璃生母回京安葬,二话不说让侯爷派了最得力的人,留在白林观帮忙迎来送往,直到方氏安葬再回去。
这两家重量级一出现,沈照江坐不住了。
一下朝就拦住方遥,态度诚恳地说自己也想去为亡妻上香守灵,可是沈璃不让他去,他想请方遥帮忙说说情。
方遥睨了他半天没说话,要不是宫中刚乱过一场,不想让皇上操心,真想一拳打断沈照江鼻梁。
最烦这种虚伪小人的嘴脸,妹妹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嫁给这么个东西呢?
“你去守灵也不是不行,”方遥背着手慢慢往宫外走,沈照江亦步亦趋跟在身后,“我怎么听说,你儿子在家里骂我妹妹,你们夫妻还想对璃儿动手,是有这么回事吗?”
“哪里的事,误会误会,那都是外面人瞎传,大哥您是知道我的,我......”
“你叫谁大哥?我可不是你大哥,当不起,”方遥停下脚步,沈照江也忙停下,“是不是误会,我都听丫头回来说了。你们夫妇好大的威风,要不是老丞相特意找到我道歉,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安安稳稳站在我面前?”
沈照江的汗又下来了。
“回去告诉你家夫人,璃儿不是她能惹得起的。莫说我们将军府不允许别人欺负她,就是她自己,也在庄子上练了一把子力气,也是能自保的。到时候真要伤到哪一个,可别说我方遥护犊子,我只能说那是活该。”
“是是是,大哥说的是。”
“我不是你大哥,少来和老子套近乎,见到你就烦,滚。”
“那......我去白林观上香守灵的事?”
“去吧,到那里老老实实跪一跪,把你自己做过的亏心事都忏悔一遍。至于原不原谅你,看我妹妹和璃儿吧。”
沈照江得了方遥的话,再去白林观,特意让人去跟沈璃知会一声。
以免沈璃当着外人的面落他面子。
京中官员们陆陆续续派人过来,沈照江都以方氏夫君的名义出面答谢。
沈璃知道这是方氏一直以来的心愿,遂也不拦着。
一场葬礼体体面面办完,所有人都放下了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