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国庆过后下了一场小雪，天色一直阴沉沉的。

    因着外面形势紧张，接下来几天歌舞团放假了。

    周芸芸下班回家的路上，就能看见不少步伐整齐穿制服的人，平日里热闹的公交车这几天也异常的安静，生怕说错一句。

    因为想着要给刘琛准备去辽省的装备，昨天便约好了要跟江婉宁去百货商场买衣服。

    直接坐公交到了友谊商店门口，下车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江婉宁，

    “你怎么这个时候约着我出来买东西。”

    江婉宁今天穿的是土布棉袄，土布棉裤，外加一双土布棉鞋，整个气质放在路上就是一颗不起眼的路人。

    周芸芸还是瞧了好大一会才将人认出来，

    “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遭灾了？”

    “呸呸呸……”

    江婉宁瞪了她一眼，“这种时候被说晦气话，你不知道现在形势紧张呢？”

    知道是知道，但这不是恰好赶上了，

    “咱们今天速战速决。”

    男式成衣跟女式成衣都在二楼，两人直奔主题。

    挑选男人的衣服很快，周芸芸反正就往最厚实，最耐穿的方向选，大棉袄，棉裤，还有秋衣秋裤，从内到外，从上到下都准备两套。

    买完刘琛的衣服，周芸芸便像二楼新开的女装店走过去。

    “芸芸，你该不会是要去那家港货店吧？”

    港城货？

    不提醒她还没想起来，被江婉宁这么一提醒，她想起了老母亲跟自己说过她的设计已经实现出口转内销。

    反正来都来了，去看看也无妨。

    “嗯，咱们也去跟解解闷。”

    周芸芸一眼就看到了门口那条鲨鱼裤跟开胸毛衣，徐兰芬女士果然没让她失望。

    她进去随意挑了几套自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

    站在一边的售货员眼睛一亮，衣服是这一季的新款的，都是港城那边来的货，贵不说，还挑人，好多人来试了都撑不起来，就跟借了别人的衣服穿一样。

    可眼前这位女同志穿着就跟量身定做一样，她上前十分殷勤的询问道，

    “同志，您穿的这几套都特别的合身，您要哪一套都不差。”

    周芸芸口吻随意，“三套多少钱？”

    “您身上的这款面包服是港城的老牌子，稍微贵一些，要99块钱，其余都是套装88块钱。”

    确实不便宜！

    但周芸芸倒是不缺钱，更何况就算是为了支持徐兰芬女士，这钱也该花。

    徐女士说了，她的设计稿签得是分成的合同。

    就说是没卖出去一件，都会分徐兰芬一笔。

    周芸芸十分阔气的一挥手，“都要了！”

    售货员高兴的抱着衣服赶紧转身，最近外面形势不好，已经很久没有人能这么阔气了。

    江婉宁看着大包小包的买个不停地好姐妹，眼冒金星，

    “芸芸，你这造掉刘工多少工资。”

    周芸芸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对面的女装店里，

    李媛也在看衣服，自从那天看到刘工在翻报纸，她的心就突突跳，总觉得刘工是不是怀疑她了。

    心情不好的她今天特意请了个假，到友谊商店来随便逛逛。

    本来看上了两套衣服刚准备去试试，抬眼便看到了对面周芸芸接过售货员的三大袋衣服，她提着衣服的手瞬间僵住，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心头。

    跟刘工一起工作几年，他一向吃住随意，一件工作服穿上三年也没换，可对面的女人居然一下子就买三套。

    那家店她去过，一套衣服动辄上百块钱。

    就连她这样的高工资的工程师都舍不得买，周芸芸一个拿着三十块钱工资的拉曲儿的居然买了三大袋子。

    刘工要调岗，她这是装都懒得装了吗？

    李媛本来心情就不好，看到这一出，直接冲到对面拦住了提着衣服正要出店的周芸芸，

    “等等！”

    周芸芸抬头看了一眼李媛，微微皱眉，“你想要？”

    李媛一噎，三袋衣服少说也有三套，三百块虽然多，但是要一次性花在买衣服上，李媛还是有些不舍得，

    “周同志，你知道刘工要调岗的事吗？”

    看着周芸芸缓缓点头，她又道，

    “既然你知道，还在这里买衣服，刘工赚钱也不容易，就你这样大手大脚，以后他调到别的地方，你还不把家给败没了。”

    周芸芸静静地听她说完，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了她一圈，

    小嘴啧啧轻叹了一声，

    先别说今天这些钱都是用的都是那4个存折里面的钱，就算是用丈夫的工资，也很合理啊？

    李媛这是闹得哪门子的心。

    “李工，你这心操得比海还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媳妇呢？”

    李媛僵着脸，“你胡说什么，我只是看不惯你自己赚不了几个钱，老是占用他人的劳动成果。”

    周芸芸捂着红唇，笑的花枝乱颤，

    “说到占用劳动成果，李工跟我不遑多让。”

    刘琛跟李工一个项目组，项目成功功劳都是整组的。

    所以这话也没说错。

    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本来就心虚的李媛耳里，只以为周芸芸知道了些什么，心慌的狡辩，

    “我才没有……”

    周芸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没有吗？”

    李媛慌忙后退，只以为她知道了论文的事，“没有，我没有偷别人的劳动成果，我什么都没有做。”

    说着便逃也似的走了。

    江婉宁看了一眼周芸芸，“芸芸，别跟这种人置气。”

    “你说的对，去给你挑衣服。”

    说罢就牵着江婉宁往对面去了。

    江婉宁也挑了一套，还是周芸芸给搭配的，售货员见到两人气质好，手上也提了不少袋子，那夸奖的话一个劲儿地往外冒，

    特别是周芸芸，她刚刚买的那套港城时装，直接就穿在了身上，面包服加上修长紧身的喇叭裤，别提吸睛了。

    走在商场里，到处都是打听这套衣服的是在哪里买的。

    周芸芸也没吝啬，直接说了地址。

    一时间萧条的二楼成衣店涌进了好多爱美的女同志。

    江婉宁挽着周芸芸的手出来，走到外面要分别的时候，她才没忍住问道，

    “芸芸，刘工要调岗？”

    周芸芸早就猜到她会问，“嗯，调到辽省去。”

    “那你跟着去吗？”

    “我不去。”

    江婉宁一脸复杂的看着她，“你就放心？就刚刚那位是刘工的同事吧？你们家刘工长得可招人，夫妻两不在一起，久了可是会出事的。”

    周芸芸吸气，“他说不会太久。”

    但愿不会太久。

    两人从公交站分开，周芸芸提着大包小包上了公交车，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公交车在半道上抛锚了。

    她只能拎着大包小包抄小路去教师楼。

    大概是最近有什么大动作，外面行走的人都很少，胡同里更是静得落针可闻。

    周芸芸越往前走，越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让她如芒被刺，背脊的汗都出来了。

    就在快走出胡同口的时候，她猛然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