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闻言皱起眉，二话不说脱了围裙就往外走。

    这是奶奶的寿宴，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怎么不对了爸？”

    林大海压低声音，“来的人，有点多了。”

    多了？林舟忽然脚步一顿。

    红事不请不来，白事不请自来。

    这是大家心里默认的规矩。

    难道还有不请自来的人？

    他倒不是反感，只是觉得不大对劲。

    林舟和林大海一起走出厨房。

    刚到院子里，就见到了隔壁村的陈阿婆。

    陈阿婆正拉着林舟奶奶的手，亲切地说话。

    “陈奶奶，您怎么来了？”林舟惊讶道。

    陈阿婆是隔壁村的，在林舟治她家牛之前，家里根本就没往来。

    换句话说，陈阿婆和袁孝珍老太太并不认识。

    这毕竟是老太太的寿宴，林舟虽和陈阿婆关系好，但也没有邀请。

    陈阿婆见林舟来了，连忙站起身。

    冲林舟笑着点点头，没说话，却是拉着林舟奶奶的手道。

    “袁姐姐，你可要健健康康，寿比南山。”

    “好好好，谢谢陈妹妹。”

    “那寿也祝过了，袁姐姐我就先走了啊。”

    “别啊，走啥啊，你瞧瞧大老远来了，吃了饭再走啊。”

    袁孝珍老太太拉着陈阿婆不肯松手。

    见林舟来了，也赶忙对林舟道。

    “小舟啊，快安排陈妹妹入席，啊~”

    “不用了不用了。”陈阿婆连连摆手。

    她看着林舟有些不好意思，“小舟你别见怪啊，我没打招呼就来了。”

    “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听说你奶奶过寿，正好路过就想着来给老人家道喜，沾沾喜气，我还有事这就要走了。”

    陈阿婆话说得急，就怕林舟误会她是来蹭吃蹭喝的。

    林舟和她打交道这么久，哪里不知道陈阿婆是什么样的人。

    急性子直肠子，急公好义。

    就算只论先前陈阿婆在直播镜头前维护他时说的那番话，他都不会误会陈阿婆。

    何况，林舟心里也很快有了自己的判断。

    什么正好路过恐怕是假，特意来给奶奶祝寿才是真。

    以前不认识，当然不会是因为奶奶来的。

    那就只能是因为他来的了。

    陈阿婆是因为他帮了她家里的忙，感激他。

    所以连他家人一起感激上了。

    林舟眼底柔软。

    陈阿婆腿脚不方便，走路都得拄拐，家里连个三轮车都没有，几里地走过来也没人送。

    平时没什么大事，她都不会出村。

    这次，却特意为他大老远走一趟。

    林舟怎么可能就这样让陈阿婆走。

    “别啊陈奶奶，来都来了，有什么事也不急这一会儿。”

    “快到开席的时间了，吃了饭再走啊。”

    林舟热情地拉着陈阿婆坐下。

    陈阿婆更不好意思了。

    她真不是来蹭吃蹭喝的。

    只是听说小舟奶奶过寿，也想为小舟奶奶添一份祝福。

    林家人能养出这么好的小舟，造福十里八乡，是他们沾了林家人的光。

    袁孝珍老太太和陈阿婆一见如故。

    本就不愿意让老姐妹走，林舟这么一说，老太太更不放手了。

    “陈妹妹要是再提要走，就是不给我这个老寿星面子了。”

    陈阿婆无奈地笑了笑，“好好好，那我就腆着脸留下了。”

    解决了陈阿婆的事，林大海又继续领着林舟往外走。

    显然所谓“来得不对”的人里，不止有陈阿婆。

    两人刚走到院门口，写礼单的地方，林舟的脚步又顿住了。

    “金子、赵鑫、李平、顺子？”

    被点到名的几人扭头看过来，纷纷咧开嘴。

    “舟哥！”“舟哥好！”

    话音落下，又有十来个人从院门外探出头来。

    “舟哥！舟哥还有我们！”

    竟是金子的那帮牛贩子兄弟。

    林舟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金子咧着嘴，“嘿，舟哥，咱奶奶过寿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不招呼兄弟们呢？”

    “是啊舟哥，这消息还是我们早上听林三儿说的，时间紧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好东西，就在镇上买了点。”

    负责写礼单的，是林秀。

    林秀哭笑不得地指了指礼桌后面堆成的“小山”。

    “小舟，这些都是他们拎来的，我说太多了不收，他们都要跟我急了。”

    林舟看过去，只见“小山”里满是各式补品。

    全是给老年人吃的，一看就是花了心思选的。

    “姐，这怎么能不收呢，都是咱兄弟的心意啊。”

    “是啊，舟哥是咱亲哥，舟哥的奶奶就是咱亲奶奶，亲奶奶过寿，我们这帮当孙子的当然要好好表示表示了。”

    “咳咳！”林大海瞪着眼睛，被口水呛了嗓子。

    突然冒出这么多好大儿，那什么，他还挺不习惯的。

    林秀还是很坚持，“可你们都给了不少礼金了，再收你们这么多东西，小舟你看……”

    无奈下，她只能去寻求林舟的意见。

    林舟也很哭笑不得。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帮兄弟是真拿他当亲兄弟。

    其实，他跟他们也没怎么特别维系感情。

    不过只是最初的时候，因为几车怀孕母牛的事，金子差点被人骗了五十万，恰好林舟路过听说，觉得不对劲，顺手帮他测了一遍而已。

    金子一开始还不相信他。

    直到他拿出了证据，帮他挽回了损失，金子才佩服得五体投地。

    其他牛贩子也差不多，多多少少都被林舟帮过忙。

    那些事在林舟看来，不过就是一伸手，几秒钟的小事。

    却全都被这帮兄弟记在了心里。

    他们和陈阿婆一样，都是“爱屋及乌”。

    也都知道不请自来不大好，给了礼金和礼品之后就要走。

    要不是林秀不肯收下这么多礼品，在门口多扯了两句，恐怕这会儿人都已经乌泱泱走了。

    要是林舟不知道就罢了，他都出来了，怎么可能让这帮兄弟就这么走了。

    “行了，礼我们就收下了，你们也留下，都吃了饭再走啊。”

    “今天的菜可是有不少是我亲手做的，不得赏个光？”

    牛贩子兄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眼睛放光，异口同声：“那必须的么！！”

    说罢，乌泱泱涌进院子里，乐呵呵去给老太太祝寿了。

    林舟笑着目送他们进去。

    林大海拍了拍林舟的肩膀，没有说话。

    林秀低头去写礼单，装作不经意地擦了擦眼角的光。

    白笑不知是什么时候跟出来的。

    举着直播镜头，相顾无言。

    心里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只叹了一句。

    ——真好啊。

    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