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落在教室里,照亮了桌椅和黑板。整个教室显得格外宁静,只有两人的呼吸还在耳畔循环。
“你怎么找到我的?是不是偷偷跟着我?”陆芸熙不打算继续在那件事上与他计较,便岔开话题。
“因为,我以前也干过这种傻事啊。初一那会儿,我也赖在学校不回家,就是跑到教室过夜的。”墨晨逸很随意的就说出一个令陆芸熙感到吃惊的话题。
“也,也就你这种坏学生才会不回家,躲到教室里偷偷过夜吧。”她仰起头,双手环胸:“是不是当时又做了什么坏事不敢回去?当时不会还全校通报了吧。”
“现在你也不回家躲在教室里,那你也是坏学生咯?”墨晨逸笑着反问。
陆芸熙这才反应过来,可是她依旧嘴硬:“我这是想看学校风景了,才不是坏学生。你别逃避话题啊,还没回答我刚刚到底犯了什么傻事,搞得你不敢回家?”
墨晨逸眼看此刻的关系并没有回到刚才的冰冷,意识到自己的方法果然有效,便接着说:“初中那会儿爸妈对我的教育开始走向经济独立,所以我的零花钱都是靠自己赚的。平常的洗碗,周末的大扫除和月底帮我妈做账单都是我的收入来源,当然,还有我最喜欢的还是陪着妈妈跑业务。”
“然后,我初中那会儿在小卖部看见了一本特别喜欢的小说,但是价格很贵,当时手里的钱根本买不起,只能天天路过的时候我都会偷偷瞄一眼,祈祷不会被别人买走。那天之后我开始努力的赚钱,不光在家里,我还在学校里帮别人写作业、带早餐,有的时候顶替别人挨骂也有钱。”
听到这里,陆芸熙露出一个狐疑的表情:“你小子,真的是什么都敢做啊,连帮别人挨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墨晨逸苦笑了一声,从书包里拿出那个三明治,很自然的就放在了陆芸熙的手上,然后接着说:“对啊,我就是那么一个不要脸的人,在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面前,我可以做很多事情。”
“然后,我当时连着努力了一个多月,攒到了一百多一点的预算,然后在那个阶段之下,我终于来到了小卖部的门口,手里怀揣着一个多月的努力费,将那本限量款的小说买了下来。”
陆芸熙听得入迷,手里的三明治不自觉的少了一半。
“但我知道爸妈不会让我买小说的,所以我偷偷藏在了衣服和裤子之间。”说着便站起来,拿起一本笔记本就给陆芸熙做示范,逗得她哈哈大笑。
“怎么会有傻子将书这样藏?这么明显你不是告诉别人自己偷东西了吗?”
“是啊,那天来的人很多,大姨她们一家人带着外婆都来了,然后我拿回家以后,大姨早就注意到了,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就直接质问我是不是偷的。我说不是,她不信。”
“然后我爸爸就上来把我手里的书拿走了,看了看背后的价格,断言这就是我偷的。当时我的反驳很无力,因为家里赚的钱根本买不起,而同学那边赚的钱更不可能跟他们说,然后他就揪住我的耳朵,把我拽回了小卖部,就像这样。”
他一只手提起自己的耳朵,另一只手护在一旁,再配合上那十分夸张的表情,真是既可怜又搞笑,一下子陆芸熙被弄得哭笑不得。
“他把我拽到了店里面,问店主我是不是偷的,但比较糟糕的是,那个店主他明明刚收了我的钱,他对着我爸我我是偷的,当着很多人的面说我是偷的,那个场合我很崩溃。”墨晨逸停下滑稽的表演,眼神有些黯淡,语气也少了刚刚那几分活跃。
陆芸熙好似已经完全代入了他的故事,不自觉的站在他的角度思考,感受着他的委屈与无奈。
小逸当时肯定很委屈吧,不被任何人信任也没有任何可以辩论的余地。既不能直接和他们说在学校赚的钱,也无法证明这本书是依靠自己的努力换取的,更无奈的是这个店长拿着他的钱倒打一耙。
“你知道那个店长接着说什么吗?他居然说这本书是限量款,拆了包装不能退,还要求我爸把钱给补上,你看人心是不是很邪恶啊。”墨晨逸苦笑,走到陆芸熙面前蹲下,月光下少年的眼睛里星星闪烁。
“所以,芸熙我理解你,不论是同学们的议论还是爸妈的不信任,我都知道,因为感受过所以我理解你的无助与委屈。这些流言蜚语的力量我体会过,所以我也在惧怕,我经历过别人的白眼与误会,我害怕再次被陷入其中,所以我只是看着,远远的看着。”
陆芸熙静静地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手中紧握着那块已经被她吃得所剩无几的三明治。她微微低下头,目光自上而下滑过墨晨逸那俊朗的面庞,最终定格在了他那双深邃如海、却又被如水月色轻轻浸染的眼眸之上。
那对眸子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亮,仿佛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一般熠熠生辉。它们像是蕴含着无尽的深意和情感,每一丝光芒都似乎在诉说着墨晨逸心底深处不为人知的秘密与渴望。
就在这一刹那间,陆芸熙感觉自己仿佛找到了灵魂深处的共鸣。她那颗原本柔软而易感的心,在此刻竟如同一片轻盈的羽毛般缓缓飘落,轻轻地落在了墨晨逸那温暖而坚实的掌心之中,被他无比轻柔地接住。
原来,一直以来他什么都清楚知晓,只是由于心中那份深深的恐惧,才始终不敢轻易向她靠近一步;原来,那些发生在她身边的点点滴滴,他全都默默地看在眼里,记在心头,并非如她之前所想那般木讷无知……
可就在这时,陆芸熙脑海中突然出现另外一个声音:“陆芸熙你怎么那么没志气,他两句花言巧语的同情就把你打动了?想想他下午对你做的事情,你不可以那么没有尊严!”
陆芸熙手里的三明治不知何时,已经被她捏扁了,肩膀微微耸立着。
还是那个自上而下的坐姿,而此刻她却没了对视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