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绝望痛苦的桑怀,我真的怀疑他要自寻短见。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实在不忍心跟他洽谈购买农场的事。
我也不懂这边的风俗民情,给桑南交代了几句,让他来处理这事。
我在农场里闲逛,农场大部分都种植着水稻,还有一些长满了杂草的空地。
有几个用来存放农具和杂物的房子,还有谷仓。
万万没想到,我在这里竟然碰到了浴室女。
谷仓的周围是空地,植被稀疏,还有一些重重叠叠的岩石。
而在某个被石块掩映着的角落,赫然出现了一抹刺眼的红色。
那竟是个椭圆形的鸡蛋雕像。
有一人高,圆圆滚滚,只不过颜色是鲜红色泽,遥遥望去,宛如一团燃烧着的火焰。
难道这是农场的标识,鸡蛋农场?
桑怀是靠卖鸡蛋发家的?
若不然农场里为何有这雕像?
一缕冷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嗯?这周围没树啊?
更像是某种倒计时机械的钟声。
我瞳孔猛地一缩。
这雕像竟然从中间裂开了,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举着圆溜溜的蛋壳,晃了晃脑袋,悄悄松了口气,然后从里面爬出来了。
刚才那十分细微、有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竟然是她要爬出来。
“你怎么躲在蛋里面。”我大吃一惊。
浴室女打了个哈哈:“这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我笑了:“这雕像的裂口严丝合缝,不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出猫腻,我都没发现居然中间有小小的裂痕。”
浴室女性子贼直,遇到不合心意的人和事就直接把人腿打断,打成碎骨的那种,不管对方是谁。
结果某天不知怎么回事,居然与这边寺庙里一个十岁多的小和尚起了争执。
小和尚不知道她的厉害,但讲究清心而为,敌不动我不动。
于是,那小和尚就停在原地打坐静候,等对方出招。
可浴室女不知怎么地了,不愿欺负小孩,又不想就此作罢,便拿着棍子与小和尚在烈日炎炎下对峙。
两三个小时后,终于让小和尚中暑昏倒了,小和尚一边口吐白沫一边神志不清地念咒:“算你狠,算你狠,为什么欺负我?为什么?”
浴室女曾经被我摁在浴室里,上次又逼迫她认错,她说一定不会放过我……居然又如影随形来到这里?
如今我见到她,也很头疼。
我掏出两颗煮熟的鸡蛋……因为在这地方吃饭没规律,这是我准备的零食。
“要不要分你一颗蛋?”我笑眯眯地问浴室女,很有讨好与跟她和解的意思。
“我特么要你的蛋干什么?我要打断你的腿。”浴室女更怒了。
“难怪你这么瘦,还不长个儿。”我收起鸡蛋,直视,“你是知道的,你打不过我。”
青春期的少女对身高还是很在意的,就身高的问题,浴室女跟我讨论了半天……就像她对付小和尚,我们两个终于累了,双双坐在草地上。
我懒洋洋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稍作歇息。
斜阳照在我们身上,暖暖的……还不至于中暑。
大概是她面对斜阳,有点耀眼,她掏啊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副墨镜戴上。
卡其色风衣的衣领被风吹得微微竖起,遮住了雪白的下巴,只露出半张脸,夕阳下,她雪白的皮肤有一种细腻甜润的质感,无端让人想起可口的咖啡蛋糕。
浴室女拿我这罪魁祸首没有办法,满心愤懑。
圆溜溜的眼睛扑闪扑闪,不知道在生什么坏点子……眸中冷冽的杀意褪去,渐渐浮起笑意。
我却很好奇,她没有车,是怎么做到到处闲逛的?
浴室女冷哼一声:“这里的车,发动机特别耗油,似乎总是想把油箱里的能量榨干,全部吸入发动机体内。”
“这不是很正常吗?”我皱了下眉,“这是发动机与生俱来的特性啊,天生就对能量有渴求,没有注油的车怎么都开不了,有了油就可以想往哪里开就往哪里开。”
“我讨厌发动机无时无刻保持在吸油的状态,当吸不到油时,还‘吭哧吭哧’地熄火。”
“如果你把发动机当成一个容器,就不会抱怨了!”
关于发动机耗油的问题,我俩又讨论半天。
这一番折腾下来,我简直心力交瘁。
终于,如同她与小和尚对峙,这次是她有中暑的迹象了,浴室女脸色发白,有要昏迷的迹象了!
我呵呵一笑:“我今天破费一点,你吃夜宵的钱和面膜钱都算我的。”
“我是缺钱的人吗?我喜欢听骨头碎裂的声音!”
都特么要昏迷了,还嘴硬!
天天在这边吃地沟油豪华套餐,还是个讲究人,也真是没谁了。
我忍了半晌,终于忍无可忍:“你整天焦头烂额地到处跑,一天到晚除了玩就是混,一点正事也没有,你家的钱够你挥霍一辈子吗?以后败家了怎么办?喝风老天都不给你刮。你说你也老大不小的少女了,天天乱跑什么?”
“你一个出门吃鸡蛋的穷光蛋,跟我讨论败家的事,你有败家的资本吗?还替我发愁?”
你昏迷吧!
活该!
我暗暗磨了磨牙!
这少女看起来智商不是很低……却因为一根筋,才让人头疼。
她被耗得没精神了,有些凌乱的衣服松松垮垮地垂着,从我的角度,正好能看进她低垂的领口,那胸口有一点单薄,在一副轮廓分明的锁骨下,却特么有种内敛的力量饱和感。
从领口往外透出一股隐约的、若有若无的香味,叫人还来不及仔细品味,就已经随风杳然无踪。
我一个血气方刚,暂时无固定伴侣的少年,猝不及防地遭到这种撩拨,其惨绝人寰之程度,不亚于绝食三天的人看见了米其林餐厅。
我这两天斗智斗勇忙上忙下,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这会儿百无聊赖,最终把视线停在小姑娘脸上。
她没精神的时候可要比醒着的时候乖巧许多。
小姑娘在清醒时从来都冷着脸,就算偶尔笑一笑,也全是来者不善的冷笑或嘲笑。
可一旦当她蔫了,那些刀剑般冷戾的气息便全部消散了,才有小姑娘该有的天真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