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朔旬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买了套房。
裴家关系复杂,就算他擅长交际裴家所有人都认可他,但也会感到厌烦,偶尔不想回主家的时候,就会借口在这里留宿。
人脸识别房门自动打开,轻声说了句开灯,全屋智能,客厅的灯光亮起。
房子不大,三室一厅的布局,极简风装修,没有过多的装饰。
裴朔旬抱着时穗到客厅的沙发,轻轻放下,单膝跪地给她脱鞋,再找了双棉拖鞋换上。
时穗乖巧坐着,没有踹人,视线略有些迷离。
裴朔旬知道她没有完全清醒。
沾了滴酒就能跑通宵的人,不可能那么快就清醒。
中央空调开到暖风,等到室温舒适,再帮她脱下外套,将外套叠好放在一边。
又帮她梳了下略有些凌乱的头发,充了个暖水袋放在她手里……
做完能看见的所有事,裴朔旬蹲在她身前,仰头看着她,试探性问:“穗穗?”
总觉得她乖顺的有些离奇,除了一直好奇的、悄悄的、偷偷的打量周围的环境。
时穗又皱了下眉,浅浅嗯了声,问:“陈洵,这是你的家吗?”
“是。”察觉到她皱眉,裴朔旬问的小心翼翼,“你感觉怎么样?”
“很暖和。”时穗睫毛颤了下,又抿了下唇。
迷茫的安静了会儿,她的视线停在茶几上,指了指桌上的购物袋,眼睛亮了,声音也变得轻快无比:“陈洵,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终于想起来了,就说总感觉有什么超级重要的事忘了。
今天是陈洵的生日。
裴朔荀去拿购物袋,他认识这个男装品牌,也听宋心颖说过,这是时穗买给哥哥的。
果然只是把他当哥哥。
裴朔荀轻轻叹了口气,略有些无奈。
然后就听见时穗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给你买礼物了。”
“我没有敷衍你哦,认真挑选过的。”
“虽然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但这可是我买的,你必须喜欢。”
“是衣服。”
“是你平时的穿衣风格。”
“我也不知道男生喜欢什么,但池宴收到衣服是开心的,我就想着你也会开心。”
“应该合身的吧?你和池宴差不多高,尺码应该一样……”
“……”
那双含着笑意的桃花眼,倏地暗了下来。
裴朔荀俯身逼近,双手按在沙发两侧,望着身下的少女,眸色愈深。
“你给池宴买过衣服?”
阴影盖在了她的身上,像是囚困。
“嗯。”时穗点头,全然不知危险般,理所应当的说,“他给我买过衣服,我就给他买衣服。”
裴朔荀这才想起,最最开始的重逢,是他坐在车里,看着池宴给她送衣服。
又想起之前对她无知的评价,嘲讽她是因为钱所以接近池宴。
他的心脏被狠狠刺痛了一下,泛起酸涩的苦。
“对不起。”
“嗯?”时穗茫然的抬头看他,看见漂亮的桃花眼泛着湿气,悲伤的情绪笼罩。
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对不起她的,但时穗还是大声:“没关系!”
裴朔旬真的、真的没有见过这么乖的时穗,声音很甜,说话的时候笑的也很甜。
可心里的酸涩如潮水汹涌,桃花眼底涌起晦暗的妒意。
——她是不是用这么甜的声音对池宴说话,是不是在池宴面前一直笑得这么甜,所以池宴被蒙了眼喜欢她。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池宴是被她乖巧的模样给骗了,可现在却发现,乖巧的样子,也是她。
只是不会在他面前听话罢了。
他喜欢她带刺反抗的样子,同样也喜欢她温顺乖巧的模样。
……
裴朔旬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脸颊,掌心温热却带着他冰凉的情绪。
时穗略显迟钝的愣了下,没有躲开,手指犹豫了下,抬起手也去摸对方的脸颊,指尖划过了他的眼尾,卷起一层湿意。
“陈洵,你是在伤心吗?”
“是呀,我很伤心。”他摸着她的脸颊,指腹停留在她的唇角,哑声,“穗穗哄我一下好不好?”
“好呀!”
裴朔旬的眼睛像是被点亮,撑在她两侧的手掌搂住她的腰身。
时穗一把把他推开,眼睛发光的盯着茶几上的蛋糕:“那我们就吃蛋糕吧,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好。”
裴朔旬被推倒在沙发上,视线望向已经坐在茶几前的少女,她已经迫不及待在拆包装盒。
揉了揉太阳穴,沙发上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
铺满大颗车厘子的蛋糕,搭配巧克力和朗姆奶油,夹层也满是车厘子和黄油法式薄脆,诱人的酒红色和香甜的气息。
摆好蛋糕,在上面插上蜡烛。
“陈洵,要打火机。”时穗朝旁边的人伸手。
裴朔旬垂眸看向面前的手,毫不犹豫握住,放下。
他看了眼蛋糕,微微蹙眉,沾染上嫉妒的眼眸发红,问:“这个蛋糕,也是池宴喜欢的口味吗?”
没人知道池宴喜欢吃甜食,就连跟班严泽都不知道,直到被发现偷吃蛋糕,一开始还装‘这是时穗买的她那么爱我我只能勉为其难的接受’。
后来装也不装了,直接在他面前贴脸开大‘裴朔旬,时穗经常投喂我蛋糕哦,她有请你吃过蛋糕吗’。
“不是。”时穗摇头,茫然看向他,“陈洵,这是你的生日,我为什么要买别人喜欢的蛋糕。”
车厘子黑森林,是系统挑的。
时穗在一边刷题,它就在一边看蛋糕,比对各家甜品店的好评差评,最后筛选出三家店,用2w奖励诱惑时穗去实地考察。
最后在抹茶柚子和车厘子黑森林中决出胜负,今年黑森林,明年抹茶。
听到和池宴无关,裴朔旬眸底的妒意减轻了不少,嘴唇勾笑,将打火机放在她手心。
“点蜡烛吧。”
时穗点好蜡烛,裴朔旬关了客厅的灯。
烛光明亮,在少女的脸颊打上一圈柔和的光,她眨着眼看他:“今年我也要许愿!”
“愿望给你。”裴朔旬笑着看她,他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时穗微微低头,闭上眼,就像是以前那样,大声说出心愿:“我希望——”
“——许朝暮身体健康,无病无灾,岁岁无虞,长安长乐!”
裴朔旬脸上的笑容,在听到‘许朝暮’三个字时,瞬间僵住,冷得彻骨。
他明白,时穗给池宴买衣服不过就是撇清关系,还清之前欠的。
但许朝暮不一样。
她的愿望,竟然是许朝暮!
他不自觉攥了攥手心,酸水漫进胸腔涩到发疼。
时穗闭着眼,全然不知身旁人的情绪,还非常理直气壮的命令:“陈洵,你也要和我许一样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