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予舟将棋子落下，扫了一眼坐在旁边抱着书看的两个人，不由得一笑：“这就是你的教法啊？”
“啊？”
叶桑桑显然沉浸在棋局里没有反应过来，抬起的眸子里有些许茫然，圆润的眼睛看起来像一只冬日里的小松鼠，十分可爱。
她顺着程予舟的视线看去，看到一旁‘啃书’的两个人，也颇为不好意思吐吐舌尖：“专业的事情当然要专业一点喽，我一个半吊子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始。”
粉色的舌尖只露出一瞬，但程予舟也在下一瞬移开目光，不自在的眨眨眼眼睛，不知道看哪里，最终只能盯着棋盘陷入思绪缓上片刻。
叶桑桑刚刚落下的一子让他陷入险境，瞧着黑白错落的棋局，程予舟轻轻摇头道：“你这不专业，那我算什么？”
“业余初段玩家？”
叶桑桑下棋时总是喜欢手中拿着两颗棋子把玩，棋子碰撞的声音让她很是放松，但这个很不好的‘坏习惯’被她爷爷批评了好多次，说哪有下棋那么‘没规矩’的，乱他的思绪。
此时此刻，程予舟的耳边也是两颗黑色棋子碰撞的叮叮当当声，他仿佛就是那棋子当中的其中一个，跳动的心被人握在手里戏虐把玩，偏偏那人还不知情。
这颗白子落了好久才终于落在棋盘上，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却没了安定。
叶桑桑见他终于落子，立即衔起黑子落下，喉间发出一声愉悦的轻哼声。程予舟即刻看向棋盘，默默地进行一番数子，而后按照规矩的在棋盘上放下两颗子。
“甘拜下风。”
“什么嘛！你根本没有好好下，心思都不知道飞到哪里了。再下一局，给我好好下。”叶桑桑把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篓里，伸手收拾棋盘上的落子，“还是先复盘吧。”
旁边，被叶桑桑交给‘专业’的两个人，正抱着她叫跑腿买的基础入门围棋书一点一点、专心致志的看，听到动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从知识的海洋抽身出来。
温玉柯观察着棋盘，问道：“这就结束了吗？”
“对。”叶桑桑点头，“刚好可以看看熟悉盘棋的规则，也可以区分一下活棋和死棋。”
程予舟和叶桑桑一起收拾着棋盘，重新摆放以便区分，叶桑桑一边摆一边‘教学’，两个‘学生’也不算太笨，只一遍便摸到门道了。
叶桑桑边和程予舟又开始了新一局，温玉柯则拿着棋子练手势拿法，周傲依旧拿着书，不过这次再看一些定式。
叶桑桑放下白子，瞥了一眼一直兴致不高的周傲，开口说道：“我看了一下你的训练，为什么一直在模仿我的习惯和打法？”
周傲拿着书的手狠狠一顿，眼脸下垂，没有说话。他对面的温玉柯抬头睁大了眼睛，大大的眼睛里大大的疑惑，没有啊，他一直是中和打法，没有模仿......
小少年忽然想到什么，又忙忙低下了头，继续研究他的拿棋手势，两耳不闻窗外事。
周傲沉默两秒，把书合上认命般的开口：“激进流派很强，我想变强。”
他没有说的是，在他心里，‘方片十’是最强的指挥手，是他头顶的太阳和月亮，是他仰望的存在，也是他始终越不过去的大山，可他必须要跨过这座山，他没有办法了......
“你傻不傻啊，否定自己所带来的进步只是一时的。”叶桑桑落子后抬头看着他，认真的道，“如果激进流真的处于不败之地，为什么职业里寥寥无几，为什么我不教温玉柯。”
他知道他知道，他都知道，可是......周傲倔强地抿唇，“可是你很强，我打不过你，更打不过colwn。”
真特么把人打得心态崩了！
不应该啊，粥熬怎么看也不是这么容易就崩心态的人啊，那两局也不是输得很惨，也不是很致命的错误。
“有人和你说什么了，或者是你看见了什么。”
叶桑桑说的笃定。
周傲的性格很稳，绝不会因为一两次失败就有那么大的心理冲击，以前也有过交叉训练，他输给她后也很开心。这次的训练赛虽然说比之前的都要正式，可输了后也不会反应这么激烈。
周傲捏着书角，指尖泛起了白色，他低着头写满了低气压。
“几乎每个指挥都把你树立成一个标杆，我也一样，站我心中，你是不可战胜的存在，很强很强。”
“在知道你是'方片十‘的那一段时间，我觉得首发是你我心甘情愿，但你却转了中路，也几乎不参与指挥的训练，我...也不敢找你问问题......”
“知道你是不能玩指挥，我突然觉得我需要更厉害，更厉害，才有资格在你面前担任指挥的位置，问鼎冠军，前进是我今年的目标。”
“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我，一直到前两天的训练赛，你和我的差距超出了我的预料范围，我知道你很强，但这个差距还是成了我的压力。”
“我觉得我不配，觉得如果你是指挥会不会就一定能带大家拿冠军。”
“可你不能玩指挥，那我就需要加倍的训练、努力，即使不能超越你、不能和你并肩，哪怕缩小一点我们的差距也好。”
“所以，我开始模仿你，我找不到办法了，觉得只有模仿你，才能和你一样强......”
......
’啪嗒‘。
是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温玉柯张大了嘴巴，眼里不掩震惊，棋子突然从微松的指尖滑落，砸在棋盘上声音让他顿时清醒过来，匆忙无措的去捡那颗逃脱了的棋子。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周傲哥一次性的说那么多的话，足足有十多句了吧！
不止他震惊，叶桑桑和程予舟也很是吃惊，他们也是第一次听到周傲在比赛训练之外说那么多的话，还是独有的内心剖白。
“你内心世界挺丰富啊。”
脱口而出的话让叶桑桑觉得自己中了一记回旋镖，她的嘴啊，究竟能不能装个把门的。
叶桑桑懊恼的拍了下脑袋，道歉的话刚要说出口，就看到周傲泛红的脸颊，目光也是因为她的调侃而乱飘，倒是没有想象中的不情愿，反而感觉是乐意的。
粉丝滤镜？
“那个什么，我开玩笑的，心理世界丰富一点也很好啊，你看孙晓言，再看看友友他们，你现在就挺好的，起码......让我知道了该怎么劝你。”叶桑桑向后坐了坐，最后一句话嘀哩咕噜谁也没听清。
周傲抬头，整个人都红透了，但还是眨眨眼，“嗯？”
“没什么，我是说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厉害，东方不败还败过呢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所向无敌。”
“内心不定或者犹豫的时候一局都没有超过二十分钟，你也知道激进流那个屁玩意儿不仅仅要冲劲，还要一个平稳的心态，但谁能每天像一条直线似的没有波动，不可能的事。”
“但凡遇到一个心态激极其稳定的对手，那么百分之八十就输定了。我之前基本都是五五开，clown也是，你们就是眼不见为实，加上自己的想象给自己一个错觉，觉得多么厉害，多么不可战胜，但凡心态够稳，完全没问题。”
“我为什么不让温玉柯主推激进流，就是因为我知道了里面的弊端，太多的不受控，所以，职业赛场上我认为最合适的还是中和型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