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甚久,官兵全部撤走,詹一禾与蒙面女人从正门入皇城,往住院儿走。
见从外而来的是她,秦礼早先下令给过的最大容忍度,侍卫得令后不会阻拦。
至于跟在她身边的姑娘……
跟随在詹一禾身后面,在走入侍卫视线时候脱了面纱,裸出真容颜。
一张清冷秀美的脸。
“又是个姑娘。”侍卫窃窃私语。
未曾想过早已被少女看见。
却也只是微微侧脸,并没有正眼对上侍卫,只是余光看得见他轻蔑的脸。
此刻没有声张,这个女人选择隐忍。
侍卫也并没有彻底看清楚过她的脸。毕竟当经过时候,女人总是故意躲开注视的。
城门角落,这看不起女子的侍卫男人声音不敢张扬,只是贴在自己身边人的肩膀上低声说道。
另一个倒还算是尽职尽责。
尽管男人纠缠,也始终不愿应答。
“你真奇怪,每次都不愿理我。”侍卫嘟囔着。
始终沉默的男人终于肯开口:
“我们志有所不同,还是不要多说罢。”
“嗯?”男人阴阳怪气,“每次都分到和你一同当差,真是无趣!”
女人听见全部的对话,嗤笑一声,侧脸低头看过。
詹一禾走在前面倒是丝毫没有注意。
直到走近了庭院才停下脚步转身等待一直跟随始终无声的女人。
转过头看见的仍旧是女人蒙着面的样子。
若是说女人真正的容颜……
至今为止,她好似仅仅见过她模糊的几面。
见少女目光而来,女人无处躲闪。
本想要稍微酝酿些再开口,对视之间,于是直接而言。
“我想单独见她一面。”
“我……”詹一禾有些犹豫,“你的意思是我在外面等吗?”
“是。”女人答的毫不犹豫。
“可……”对于自己,女人完全没有要动手的敌意,但詹一禾仍旧心怀忌惮。
毕竟对于蒙面女人与付初识的关系,她无法判断。
女人看穿:
“你还是在担心我会伤害她。”
“不……”本想否认,但无法隐瞒,便点头应下,“是的。”
女人点头认可她的坦诚:
“放心,就算我想杀她,想必现在应该也无需亲自动手了吧。”
“这倒也是……”少女心想。
于是只好答应。
就在女人迈出步子超过自己半个身位置时候,詹一禾突然记起:
“等等!我的朋友们或许还在里面!”
“不在。”女人没有停下脚步,亦是没有转身。
“不在?”詹一禾有些诧异。
“是,里面只有一个人的气息。微乎其微,近乎一奄。不出意外的话,屋里面仅有付初识。”
“他们去哪儿了?”詹一禾脱口而出。
“这你问我吗。”
“没,只是随便讲讲……”少女心里没底,不知好友去了何处。
毕竟深更半夜,天黑彻底。
女孩儿还没有回过神儿来,蒙面者已经走远。
到达门前,没有任何迟疑。蒙面的女人直接推门进去。
里面,一层又一层帘布将床铺遮掩。
最后一层掀开,那个憔悴虚弱的姑娘正躺在床上等着自己。
耗尽了力气本想要侧过头,瘫在床上的她却已然没有这个“本事”。
“你就是付初识?”女人摘下面纱。
“你是谁……”女孩儿窝在床铺无法起身,压在身上的被褥像是一种封印。
她的心里有百般疑惑。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醒来后那群陪着自己的少年消失,出现在自己身边是一个陌生的漂亮女人。
“不必想了,多留些精力活着。”漂亮女人言语犀利,面容冷漠。
付初识没法儿回答这话。分明是带有侮辱的言论,但从女人口中说出来却并没让人有多心寒。
“你是来杀我的吗……”付初识淡淡问出口这话。
也自问自答着:
“可没有人还会大动干戈来取我性命不是吗。”
“是,”女人点头,平静的语气自始至终都未改变过,“所以我来救你。”
说着,再向前一步,她打昏了付初识。
陷入昏迷,她再次蒙上面纱。右手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颗黑色药丸。
女人稍微弯下腰,一手掌能捏住付初识的整半张脸。将右手里握着的药丸塞到她的嘴巴。
再用这只手捂上女孩儿的脸。
她的骨骼分明,指节也清晰。
冷漠的低着头注视昏迷不醒的姑娘。
鼻息与嘴巴皆被捂住,付初识开始恢复意识,逐渐感受到呼吸的困难。
挣扎着醒来,人对生下意识的求望。付初识双手艰难的挪到女人的手臂前,将她给的威胁推开。
见姑娘双手扶住自己的手臂,女人主动卸力,挪开捂着姑娘口鼻的手。
仍旧乏力,并伴有呼吸困难。付初识久久无法靠自己睁开双眼,意识也开始模糊。头脑缺氧一般恍惚迷离。
断断续续的喘息,女孩儿微弱的声音:
“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记得好好活着。许多人不想你死,为了自己好好活着。”
“这两个……是有什么关系吗,姑娘真会说笑。”
“不算说笑,詹一禾不希望你死。可你活着也不该只因为她。”
留下这话,女人步子稳,走出这房间。
二人生疏,只有蒙面的女人认得床上姑娘,而姑娘却不知来见自己这一面甚至好似已然替自己结下剧毒的人究竟是谁。
只记得两袖清风,她手中一把铁剑。
女人走出门外,没再看过一眼便直接离开。
被冷落的姑娘站在黑暗中目睹她的靠近。
“怎么样了?”詹一禾着急上前,生怕里面发生过事故。
女人没有说话,在快要与她并肩时候停下有片刻。
抬眸侧头看向身边,詹一禾的视线从始至终未离开过自己。女人没有理会,径直略过了她。
詹一禾上前追赶,一边问着:
“去哪儿?”
可身体太过虚弱,没追出几步路便浑身乏力难忍。
自然知晓身后步伐声格外清晰的女孩儿的靠近,蒙面女人终于肯停下。
没有转身,等着身后人追赶上来。
身体透支,原本已经停下不打算追赶脚步敏捷的身前人。可当女人停下时候,詹一禾再次支楞起身子往前去。
[最后半米距离]
在追上的最后半米距离,女人转了身。
掩耳之时,女人伸出的手一把扯住詹一禾没有办法挺起来的肩膀,将她糊弄着套在外面的衣裳脱走。
猛地一股力量,詹一禾被拽的失去平衡。
欲要倒下之前,蒙面人抬起手臂默默将她扶稳当。
詹一禾满脸不解,寻求答案的双眼恍惚着望向女人。
“为什么走的这么着急,不愿告诉我屋里面发生过什么吗?”
见少女已然将自己伸出去搀扶的手抓住,蒙面人没有立即挣脱。顺着语气着急的少女声音看去,看向她的眼睛。
只好回答:
“你想知道,可以问她。”
“可我想听你说,你们之间的聊天内容对我来说没什么兴趣,我想知道你为何要见她。”
“我说过,我们是……”蒙面人仍旧试图糊弄过去。
詹一禾直接了当的打断这欺骗的话语:
“你们不是朋友。朋友将死,不该这么淡然。你的表现从一开始都太冷静。可你分明是一个连我这淡淡之交都会下意识关心的人。”
于是断定:
“你们才不会是朋友。”
“还算机灵。”蒙面人仅仅露出的一双清冷眼睛足够看出浅淡的笑意。
“那……”詹一禾想着逮着这个机会刨根问底。
可女人不打算再纠缠。
往一边抽离,蒙面女人轻易的挣脱开詹一禾所谓束缚,没等她说完直接转身离开。
等少女在想要追的时候却连一丁点儿机会也不再有。
那人拎着短暂借给过自己的旧衣裳消失在一片被月光洒遍的石路中。
望着背影,詹一禾只有唯一的想法:
这女人真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