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谈话下来，沈仙佑与凤公公，已经做到了互通有无。
凤公公的心境之中，已然翻江倒海。
“言王殿下，您当真认为太孙会干出这种祸国殃民的事？”
面对凤公公提出的疑问，沈仙佑给出了铁口直断的回答。
“在你们和我爹看来，沈辰阳不过是手段阴狠了些，某些地方还是遗传了先太子，也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但在我看来，他是抱着一种‘欲攘外先安内’的想法，来当这个太孙。”
“他或许是觉得，哪怕大玄乱起来，只要能够消除掉内部威胁，其余的事情都可以等到他登基过后再去解决。”
这就是典型的盲目自信。
凤公公包括很多人都看不出来，因为人心比海水还深。
而且，他们只能拿沈辰阳做过的事情来作为参照，然后对他进行判断。
自己，却能拿沈辰阳未来会做的事情来参照。
沈仙佑微笑道：“凤公公，反正这些都是本王的臆测，信不信在于你自己。”
“与太孙相比，奴婢还是更愿意相信您，起码奴婢能够确定，您是在未雨绸缪。”凤公公实诚道。
“为什么呢？”
“因为您是圣上最偏爱的一个儿子，也是最不会给圣上惹麻烦的一个儿子。”
这句话，让沈仙佑有种“爱屋及乌”的感觉。
其实想想也正常。
宫中所有太监当中，只有眼前的凤公公，从沈圣昀的太子时期伺候到今日。
他们说是主仆，倒不如说是挚交。
这十几年来，凤公公能看见，圣上哪怕见到太子沈平川，都很少露出笑脸。
唯有沈仙佑在他面前蹦跶时，他才真正像个父亲。
久而久之，自己对于沈仙佑，也有好感。
凤公公想到此处，随即起身。
“言王殿下，那么奴婢现在就返回养心殿向圣上呈报，不过奴婢得提醒您一句，那帮人既然能在王府放火，就说明王府内可能有暗子。”
“奴婢建议，换了所有王府护卫。”
沈仙佑却说：“我倒是感觉，和王府护卫没太大关系。”
王府护卫，都是自己早年间精心挑选出来的一批人。
就是王府中的那些侍女或者太监，大多都是司礼监指派的。
听到沈仙佑这样说，凤公公连忙解释道：“殿下，您千万别误会，当初给您派遣太监或者宫女的事，不是奴婢在着手，而是敕桃。”
敕桃，也就是敕公公，司礼监的随堂太监。
司礼监，五位公公，分别是凤、玉、敕、令、袁。
除去那位玉公公常年在海外跑商，其余四人都在皇城内待着，也算是沈圣昀的四个可靠护卫。
令公公和袁公公基本不碰外廷之事，只管着内宫的那点破事。
敕公公，倒是和沈辰阳来往很密切。
沈仙佑对此很是淡然。
“这样吧，劳烦凤公公帮我盯着点他，顺便帮我换一批可靠的宫女和太监。”
“是！”
即便沈仙佑不说，凤公公也打算这么办。
来到养心殿时。
沈圣昀不疾不徐地问道：“言王府那场大火，什么情况？”
“回禀圣上，这事有点复杂，容奴婢和您细说。”
除了朱项被做成傀儡这件事。
其余的事，凤公公都是如实禀报，也包括从杨九英到宁国公府，以及和那些江湖游勇的关系。
沈圣昀转而吩咐道：“你去好好查一查那些人的来历。”
“圣上，那些人已经在言王府被劈成了尸块，拼凑起来可能要花费一些时间。”凤公公说。
“无妨，查便是了。”
这时，凤公公问道：“那朱家……”
话还没说完，沈圣昀便拿出了决断。
“既然朱项病成这样，治他的罪也不合适，杀朱靖之父一人即可。”沈圣昀说。
“奴婢明白。”
本来就是在打仗，就算不用那些武官，也不能让他们寒了心。
这种时候，杀人也得浅尝辄止。
辽州那边，在沈和光带兵去了过后，缓解了极大的压力。
今早刚刚传回来一道战报，让沈圣昀心情很不错。
北靖的三名骁将，六千四百骑兵，在辽州镇虏关下覆灭。
南乾那边，也处于一个呼之欲出的状态，就看南边那几个儿子能不能像沈和光这样出师即大捷了。
小儿子沈仙佑，以前是真担心他。
现在，完全没必要。
且不论他自身修为，如今他身边的几个女子，都足以护其周全，大事肯定是出不了的。
昨夜大火，也不过是杨九英养出来那些余孽的反扑。
没过多久，凤公公的禀报，就印证了沈圣昀的猜测。
“圣上，那些尸块拼凑好过后，司礼监派人查清了他们的来历，大多都是三教九流之人，有少量出身权贵，而在权贵家中并不受器重。”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都很有本事。”
“奴婢觉得，能把他们都笼络起来，为某一个人做事，也不算是小手笔了。”
沈圣昀淡淡道：“你口中的某一个人，是不是指向沈辰阳？”
“对……”
凤公公吐出这个字眼过后，沈圣昀却说：“杨九英和那小兔崽子得区分开来，照现在看来，不过是因杨九英之死，想要对仙佑进行一次反扑。”
“你得提醒仙佑一句。”
“这些被杀的三教九流们，背后的势力恐怕还会发难，朕现在没心力替他马踏江湖，让他自己外出时小心些。”
言语之中，有着纯粹的担忧。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沈仙佑却是巴不得他们都找过来。
越多越好！
与此同时，言王府后院，看着堆积成小山的鸡鸭鱼肉逐渐减少。
现在，不止是白蛟妖身在吃。
青玉也已化蟒，食量也是越来越大。
还有白清寒的侍女红月，明明是一条赤炼蛇，现在完全吃成了赤炼蟒。
心珠在一旁打趣道：“殿下，我听说给王府供给的几个肉贩子，近日来还在京师买地了呢。”
“那看来在我这赚了不少油水嘛。”沈仙佑说。
当然，沈仙佑只是说一说，要回扣的事情太掉价，自己还真做不出来。
但有个很现实的问题要面对。
王府财政，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