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曦和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接过汤碗,喝了几口,只是没一会儿功夫,便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酸水直逼喉咙, 一阵恶心袭来, 忍不住弯腰呕吐。
不止是鸡汤,连刚才好不容易吃下去的一点食物,全部吐了出来。
本就惨白的脸色,愈发惨白如纸。
“主子,主子!”
十九担心不已,大声呼唤,“太医,太医!”
谢曦和抬手阻止,“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没什么大碍,我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擦干净嘴角的残渣。
谢曦和往屋内走去,刚躺在床上,衣服还没有脱,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便睡到次日清晨。
刚睁开眼,就看到十九担忧的眼神,似是一夜未眠,眼圈泛红。
“主子,你醒啦?可有什么想吃的?”
谢曦和思忖片刻道:“素粥,再加几碟凉菜就行了。”
十九开心坏了,急忙吩咐厨房。
两个月了,第一次主子有想吃的东西,天知道,看着主子一日日消瘦下去,她有多害怕。
许是一天没吃东西,谢曦和今早上胃口大开,用了半碗粥,还有一碟凉菜。
只是旁边放着的荤菜,分毫未动。
吃完饭,谢曦和坐在椅子上养神,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袄,还披着狐裘,怀里捧着暖炉,旁边放着数个小火炉。
冬日寒霜,旁人靠近都觉得冒热汗,她却拢紧披风,入骨的寒。
又休息了一个时辰。
她才慢悠悠的起身,往外走去。
“大姐姐他们可来了?”
十九回道:“早就到了,知道您在休息,就没有打扰,在大厅里候着呢。”
谢曦和颔首,“换一个热乎点的暖炉,有点冷了。”
十九摸着有些烫手的暖炉,眼圈微红,没有多说什么,亲自去重新换了一个更烫的。
等谢曦和他们抵达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午了。
傅国公似乎刚刚下朝,后面还跟着数位权臣,有兵部尚书,有礼部尚书,有大理寺少卿……
以及沈致渊。
谢二爷也到了,谢云裳也跟着来了。
看到人后,谢云裳快步上前扶着,摸到她冰冷的手,想要责问她怎么不多穿一点,可看见那厚厚的棉袄,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天这么冷,你何必亲自过来?”
谢二爷担忧的皱眉,“我会处理好的,珠珠,你要不回去休息。”
谢曦和抬头,轻轻道:“不必了,侯爷,我是谢家家主,入赘之事,除了我,没人能办。”
谢二爷脸色变了,欲言又止。
谢云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谢家落难之际,他们另立门户,本就是一种背叛,无论因为什么原因,都改变这个事实。
“父亲,走吧。”
谢二爷自然也明白这道理,沉声道:“好。”
傅国公开口招呼。
“靖安公主,谢侯爷,谢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抱歉。”
至于傅荣珩和谢云舒,他像是看不见一样,亦或是,以他们如今的地位,还不配国公爷亲自招呼。
傅荣珩面色如常。
五日前,他便已经哭够了,闹够了。
谢云舒倒是受不了,想替夫君打抱不平,却被谢曦和拦住。
“傅国公,废话少说,赶紧把族谱拿出来,你傅家养不起儿子,我谢家养得起,本宫没时间和你闲扯淡。”
声音不大,足够所有人听见。
傅国公脸色沉了沉。
旁边的几名大臣开始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还以为是谣言,想不到靖安公主真要强逼傅家放人,让傅荣珩入赘谢家。”
“谢家后继无人,好不容易有个不错的女婿,能不抓住机会吗?”
“那也是傅家培养出来的,就这么抢走了,不太好吧!看着命不久矣,就不能消停点吗?”
……
谢曦和抱紧了暖炉,充耳不闻。
傅国公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玩这阴招,可惜流言蜚语于她而言,不过是多长一只虱子,无关痛痒。
沈致渊却是沉了脸,声音微凉,似是刮骨刀冷冽刺骨。
“诸位大人闲来无事,喜欢做这长舌妇人?”
兵部尚书脸色一白,随即拱手致歉,“沈太傅误会了,我等只是好奇而已。”
礼部尚书也乐呵呵道:“当年傅荣珩的父母为了给儿子谋得好前程,故意狸猫换太子,替换了青云和傅荣珩。”
“如今虽然两人身份已经互换回来,但傅国公毕竟养了傅荣珩十多年,哪怕是条狗也有感情了,岂能平白无故拱手让人?”
谢云舒不爽了,怒骂道:“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礼部尚书被指着鼻子骂,愤而甩袖,鄙夷道:“粗鄙!毫无教养!也就谢家的家风能教养出你这般尊卑不分的无知妇人!”
谢曦和眸色微沉。
“掌嘴。”
十九毫不犹豫,一巴掌便甩了过去,直接将新晋礼部尚书打得摔倒在地,吐出一颗门牙,说起话来也在漏风。
“你,你疯了。你凭什么责罚朝廷重臣!”
谢曦和眉眼淡淡。
“去告状啊,去让皇帝杀了我啊,反正谢家就我一个独苗苗了,我死了,谢家军群龙无首,皇帝岂不是能开心死?”
礼部尚书瞳孔骤缩,我的姑奶奶啊,这个话是随便能拿出来说的吗?
酝酿半天,最后不痛不痒的骂了一句。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沈致渊淡淡道:“你倒是知道护主。”
此话一出,在场人都惊呆了。
何时见过风光霁月的沈太傅,说话如此咄咄逼人,而且骂人不带脏字,太毒了。
礼部尚书涨红了脸,“沈,沈太傅,你……”
话未尽,被那漆黑如墨的眼睛惊住,只见他薄唇轻启,慢条斯理道。
“对公主不敬,以下犯下,出言不逊,掌嘴二十。”
傅国公脸色难看,在他面前打他的人,这让他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沈太傅,纵使你有辅佐国政,匡扶社稷之责,也无权责打二品尚书吧。”
沈致渊声音清冷淡漠,眼眸古井无波,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潭,看一眼,便觉得心惊肉跳。
“本宫有监督百官之责,自然有权责罚。钱大人身为礼部尚书,却知法犯法,罪上加罪,看来并不适合礼部尚书的位置。”
“明日早朝本官会启奏陛下,重新替换一名适合的人选。”
一开口,便废了傅国公的一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