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内!
静谧得唯有剪刀与花枝轻微的触碰声。
皇后身着华服,身姿优雅地站在繁花簇拥之处,手中的剪刀精准地修剪着花枝,似在雕琢一件件稀世珍宝。
这时,冯妈妈匆匆走来,轻声禀告:“娘娘,太子妃来了。”
皇后听闻,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心中不禁冷哼一声。
她暗自思忖,这个儿媳妇,做出那般行径后居然还有脸来见她,竟然先跑去看皇贵妃那个贱人,当真是不知礼数。
“让她进来吧!”皇后淡淡的开口,听不出任何情绪!
少顷,陆芷柔缓缓步入。
她一手轻轻扶着腰肢,刻意将身形放得极为缓慢,努力摆出一副辛苦模样,娇声道:“儿媳有孕在身,行动诸多不便,未能第一时间前来探望母后,还望母后息怒。”
说罢,微微福身行礼,眼角余光却在悄悄打量皇后的神色。
皇后凤颜一怒,刹那间,长春宫内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几分。
她将手中剪刀重重一掷,怒喝道:“你眼中可还有本宫这个母后?莫不是以为怀了龙嗣便可肆意妄为!”
陆芷柔心中一惊,但仍强装镇定,赶忙屈膝跪下,眼中噙泪,声音带着几分委屈与惶恐:
“母后恕罪,儿媳绝无此意。只是听闻皇贵妃娘娘如今掌管后宫,儿媳心急如焚,一时乱了分寸,儿媳只不过是想要前去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儿媳深知错在自身,愿受母后责罚,只是腹中胎儿无辜,还望母后看在皇嗣的份上,从轻发落。”
边说边以手抚着腹部,仿佛那是她最后的依仗与护身符,同时偷偷抬眼观察皇后的表情变化,准备随时再出言辩解。
皇后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仿若即将喷发的火山。
她双眉高高挑起,眉心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那原本秀美的双眸此刻瞪得极大,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像是要将陆芷柔吞噬。
嘴角微微颤抖,露出紧咬的银牙,从牙缝中挤出的呼吸声粗重而急促,如同一头被激怒的母兽。
额头上青筋暴起,随着愤怒的心跳突突跳动,太阳穴也跟着鼓动!
整个人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威严与盛怒,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怒火烤得炽热,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哼,好一个关爱有加!你倒是情深意重,得知本宫被夺了掌宫之权,便直奔那贱人处,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是太子妃,本宫才是你的婆母!”
说罢,皇后缓缓踱步,锦袍拖曳在地,发出轻微的摩挲声,每一步都似踏在陆芷柔的心尖。
“你既口口声声说胎儿无辜,又为何行事如此莽撞,莫不是仗着太子宠爱,就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皇后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眼神中满是威严与不悦,等待着陆芷柔的回应,整个长春宫弥漫着紧张压抑的气息。
陆芷柔见皇后盛怒,心中虽惧,但仍强自镇定。
她先是以袖轻轻抚了抚胸口,似乎在努力平复自己慌乱的心跳,接着又用袖口缓缓拭去额头冒出的冷汗,那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她深吸一口气,向前膝行几步,靠近皇后,随后抬起头,目光诚挚地望着皇后,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微微欠身说道:
“母后息怒,儿媳此举实则是为母后着想。如今皇贵妃在后宫风头正盛,诸多事宜皆欲插手,长此以往,这掌宫之权恐怕难以夺回。”
说到此处,她微微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儿媳先去探望她,便是想探其虚实,寻得破绽。太子如今已出征在外,儿媳在这宫中的依靠唯有母后,自是要为母后尽心竭力。”
说着,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拉住皇后的衣摆,微微摇晃,做出一副亲昵撒娇的模样。
“待时机成熟,儿媳愿与母后里应外合,让那妄图越俎代庖之人再无翻身之日,也好让母后稳稳拿回掌宫大权。”
皇后原本紧绷的面容渐渐有了松动,眼中的怒火也随之消散了些许。
她微微眯起双眼,上下打量着陆芷柔,沉默片刻后,语气缓和了几分:“哼,你倒有这份心思。只是空口无凭,你且说说,打算如何行事?”
陆芷柔缓缓抬手,轻轻抚了抚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那动作似是在安抚腹中胎儿,又像是在为自己积攒底气。
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与狠厉,轻声说道:“母后,儿媳以为,可给那皇贵妃安上谋害皇嗣的罪名。
如今儿媳有孕在身,本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若能巧妙布局,制造出一些看似是皇贵妃对儿媳不利、意图谋害皇嗣的假象,到时人证物证稍加安排,不怕她不落入彀中。
这后宫之中,谋害皇嗣乃是重罪,一旦坐实,任她此前如何得宠,也难以翻身,母后便可名正言顺地将掌宫之权夺回,且能让她万劫不复,再无东山再起之日。”
皇后微微眯起双眸,眼中光芒闪烁不定,沉默了片刻,她轻轻抬起手,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护甲,那尖锐的指尖与温润的甲面相互碰撞,发出轻微而有节奏的声响,仿佛是她内心权衡利弊的倒计时。
终于,她朱唇轻启,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此计虽有几分凶险,但也不失为一步险棋。
若真能成,倒是可一劳永逸。只是这其中细节,稍有差池便满盘皆输,你可有十足把握?”
皇后一边说着,一边踱步向前,靠近陆芷柔,她的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陆芷柔的眼睛,似要从中看穿她的灵魂,探寻她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与计划的周全性。
…………
黄州城外,是一片浩瀚无垠的大漠,金黄的沙海在阳光的倾洒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似是大自然精心铺就的璀璨锦缎。
远处,一道孤烟直直地冲向天际,身姿挺拔,在静谧的苍穹下显得格外醒目。
它像是一位坚毅的守望者,于这荒芜之地执着地坚守,纹丝不动,为空旷的大漠勾勒出一抹苍劲有力的直线。
宁轩舟与陆芷依同乘一匹骏马,骏马的鬃毛随风轻舞。
宁轩舟脊背挺直,坐姿沉稳,一只从容地掌控着缰绳,另一只手被陆芷依缠上厚厚的绷带,深邃的眼眸中透着宠溺与温柔。
陆芷依轻轻靠在他宽阔的胸膛前,能清晰地听见他沉稳的心跳声。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嘴角噙着一抹幸福的笑意,几缕发丝俏皮地在风中跳跃,时而缠绕在宁轩舟的颈间。
他们的身影在这大漠孤烟的宏大背景里,宛如从古老传说中走来的神仙眷侣!
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次深情的对视,都被这片大漠默默见证,成为永恒的浪漫记忆。
宁轩舟与陆芷依二人来到一处山谷之地,停住了脚步,翻身下马!
虽然宁轩舟受伤,但是依旧一只手快速的将陆芷依抱了下来!
随后宁轩舟缓缓前行,陆芷依跟在他的身旁,两人的脚步逐渐沉重起来。眼前,那一片静谧而又哀伤的土地出现在视野之中,这里便是他们父母兄长的埋骨之地。
陆芷依的目光触及那一个个微微隆起的坟茔,心中猛地一揪,眼眶瞬间泛红。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悲痛哽住了喉咙,只能发出几声破碎的呜咽。
宁轩舟默默地站在一旁,他的眼神中也满是沉痛与哀伤,但此时他强忍着内心的悲楚,将手轻轻搭在陆芷依的肩头,想要给予她一丝慰藉。
陆芷依缓缓走向坟茔,双腿似有千斤重,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
她在坟前缓缓跪下,颤抖的双手轻轻抚上那冰冷的土地,仿佛在触摸着亲人的脸庞。
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在黄土之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抽泣声在这片寂静的墓地中回荡,那是从心底深处发出的悲痛呼号,为逝去的亲人,为曾经的美好时光一去不返。
宁轩舟见状,缓缓在她身旁蹲下,他从怀中掏出一方素净的手帕,轻轻为陆芷依拭去满脸的泪水,动作轻柔而又怜惜。
“丫头,莫要哭坏了身子,陆叔叔与王姨在天有灵,定不愿看到你如此哀伤。”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暖,像是在这寒冷的悲伤之境中燃起的一丝小火苗。
他顺势将陆芷依轻轻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希望能传递给她一些力量。
“阿兄知道这痛苦如影随形,但我们要坚强,他们的爱与期望会一直伴随着我们,我们定要好好活下去,才不枉他们的牵挂。”
宁轩舟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摸着陆芷依的秀发,眼神坚定地望向远方,仿佛在向逝去的亲人许下庄重的承诺。
陆芷依双膝跪地在坟茔前,她的身影显得那般渺小而又孤独。
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那刺痛仿佛能稍稍缓解她心中如潮水般汹涌的悲痛,可她却全然顾不上这钻心的疼痛。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在那张满是哀伤的脸上肆意纵横,一滴滴落下,打湿了坟前的黄土,洇出一片片深色的痕迹,似是她心中无尽的思念与痛苦在大地上晕染开来。
她的身躯微微颤栗,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与内心的悲恸艰难抗争。
许久之后,陆芷依才缓缓抬起头,红肿的双眼满是悲痛,却又燃烧着如烈焰般坚毅的光芒。
“爹,娘,兄长,大乾的将士们!”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这片寂静的墓地中幽幽响起,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深情与思念,“你们在此沉睡安息,芷依今日来探望你们了。那耶律烈,那个如恶魔般的恶贼,往昔给我们带来了数不清的灾难与痛苦,他的恶行如同浓重的阴霾,长久地笼罩在我们大乾百姓头顶!
但如今,苍天有眼,他已得到了应有的惩处,他的性命已丧于正义之下,从此再也无法为祸人间。”
说到此处,她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道决绝的恨意,那目光似能穿透虚空,直达九泉之下,向亲人们宣告这一复仇的喜讯。
“而这黄州,”陆芷依的声音微微颤抖,却愈发坚定有力,她缓缓站起身来,单薄的身姿在风中却挺得如同苍松翠柏般笔直。
她缓缓扫视着四周这片熟悉而又亲切的土地,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往昔的回忆与家族的荣耀,“我,陆芷依,在此以我的灵魂起誓,无论前方等待我的是怎样的艰难险阻,是刀山火海还是荆棘满途,我定会倾尽我所有的力量去保护它。
哪怕要我孤身奋战,哪怕要我流尽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我也绝不允许任何心怀不轨之人践踏着片土地,惊扰你们在地下的安宁。
我会接过你们手中的旗帜,继承你们的遗志,用我的智慧与勇气,让黄州在我的守护下重现往昔的繁荣昌盛,成为你们永远的骄傲,成为这片土地上永不熄灭的希望之光。”
微风轻轻拂过,吹起她那凌乱的发丝,她宛如一位孤独却无比英勇的战士,在父母的墓前,在大乾将士英灵之前,向着天地许下了这庄重而伟大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