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娇阳,嫩草如丝。
场圃上,地面铺满了大大小小的中药,药香浓郁,弥漫在整片院子里。
茅房内,那张木榻上正躺着一位昏迷不醒的少女,少女双眸紧闭,眉头紧蹙,额上似乎是因为做噩梦冒着一阵阵的冷汗。
她的脑海里不断的闪过母亲自杀,父兄被害,知州府落败不堪的画面,最后又闪过萧生策将她推入水里。
“啊。。。”
柳知许惨叫了一声,从木榻上醒来坐起。
双眸睁开,梦境消失,眼帘出现的是祥云图案的榻尾和金丝被褥。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一只比她原本要小一些的手掌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捏了捏手,有些不可置信。
这是在哪?
她不是死了吗?
她转过头望去,屋内风雅别致,风铃摇曳,医书满堂,四周放满了大大小小的药材盆景。
屋内药香沁鼻,让人心旷神怡。
“醒了?”
耳畔传来一道清丽而又稳重的声音。
柳知许回望过去,一名女子正穿着墨白色纱袍半躺在摇椅上。
她面容清秀,青丝半披落,头上仅仅只用一枚青色的云尾发簪固定着,却给人一种超然脱俗之感。
摇椅摇晃了几下,那女子从容不迫地从椅子上站起,放下手里的医书来到了自己的面前,当即蹙起了眉头。
“唉,这脸色还这么白,到了这锦官城还依旧改不了你这野性子?若是下次还敢这样,打断你的狗腿。”
柳知许心中更加疑惑,突然,脑海里涌出了一道原本不属于她的记忆。
原来她这是重生了,重生到这具原本不属于她的身体里。
原主也叫柳知许,是个孤儿,只不过样貌完全不同。
原主的父亲是商周的御史大夫,他为人光明磊落,公正廉洁,却是被丞相董绍设计诬陷被害,而整个人御史府也被害。
而唯一活着的原主暗中被送到了鱼玄机这,因为惊吓而失忆了。鱼玄机见柳知许年幼,不忍伤害她,便在她面前也隐瞒了她亲人被害的事实。
今日柳知许醒来的那一刻,便知道了原主的一切过往。
这些年好在师父鱼玄机疼爱,悉心照料,所以养成了顽皮使坏的性格。
鱼玄机本是吏部郎中嫡女,却不知为何,这些年来一直未成婚,且在府中一直深居简出,研究药理,偶尔看诊出府。
这次原主随师父和二师兄到锦官城看诊,一待就是大半年。
昨日原主在湖面上看画舫,却不知在舫上碰到同样南下的琳琅郡主,也不知怎么的,两个人争执了几番之后,厮打在一起,而后两个人相互推诿,同时落了水。
“怎么?不说话?”鱼玄机望着柳知许傻愣的模样,只当她因落水而吓傻了:“伸出手!”
见柳知许还未有反应。
鱼玄机蹙眉道:“把脉。”
柳知许这才将衣袖挽起伸出手腕放在他的面前。
鱼玄机一言不发地把起了她的脉搏,片刻之后,缓缓的松了一口气:“你已脱离了危险,这几日就好好休息,不许乱跑。”
一位穿着淡蓝袍男子走了进来,来到鱼玄机的面前恭敬道:“师父。”
“如何?”鱼玄机丝毫不避讳地回应。
二师兄刘轩回应“ 回禀师父,果然不出你所料,那知州府一家人就是被那萧生策所害。他为了掩盖他贪污这次木材赃款的罪行,将柳怀民和柳知轩拉出来做挡箭牌,并且当晚就将他们杀害,并伪造了供词,带回了京城。”
床榻上的柳知许双眸一寒,下意识地抓紧了被褥,心中顿时对萧生策涌起一片恨意。
鱼玄机沉默几秒后:“那如今知州府的如何了?”
“当日柳怀民父子被抓,她夫人抵死不从也被杀,有的下人趁机将府内名贵的东西一抢而空,只剩下知州府废墟一片。奇怪的是,那嫡千金却是离奇地失踪了。”刘轩一双眸子望向了柳知许:“蹊跷的是,她名字竟然和小师妹的一模一样。”
鱼玄机朝柳知许望了一眼,不觉地同名同姓有什么好奇怪,然,床上的柳知许双眸间却是无尽悔恨。
“师父,不过这二房,也就是柳怀民二弟 ,在这事之后,居然一家子完好无损,昨日竟然跟着萧生策进京去了。徒儿查到这段时间他与萧生策来往密切,并在将伪造的账本偷偷放进了柳怀民的书房。”
柳知许心中又多了几分恼怒。
原来这当中也有二叔的一笔,平时二叔一家子老是在算计她们也就算了,如今竟然敢做出这等血食亲情的事,还当真是喂了狗了。
鱼玄机恼意万分:“没想到我们这次南下,不光查到了丞相董绍在这锦官城养了私兵,还查到萧生策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她叹了一口气:“从先帝去世,小皇帝被董绍扶持上位之后。整个朝廷就把持在董绍的手里,这些年他仗着自己苦劳功高不仅在朝中结党营私,为自己谋取利益,而且公然不把太后和小皇帝放在眼里。如今他更是借着这萧生策这一把手,将朝中的良臣一个个除去,做尽坏事。”
鱼玄机眼眸微眯:“这萧生策倒是挺孝顺董绍这个干爹的。”
刘轩浮过一阵沉思:“若是有人去离间他们,让他们反目成仇,内斗成瘾,徒儿想这件事好办。”
鱼玄机走到窗边凝望着那棵刚发芽的枣树,叹了一口气:“谈何容易,如今二人正权势滔天。”
屋内气氛陷入了一阵凝滞声音。
“师父,让我去吧。”
正当二人陷入困顿之际,一道清脆的少女声传来。
二人回望,柳知许从床榻上走到鱼玄机面前跪了下来
日光下,她气色虽然有些苍白,但这张灵秀雅致的小脸却异常的好看。
她肤若凝脂,眉口粉嫩,五官虽未有长开,但整个人犹如瓷娃娃一般。
她一身白衣,青丝披落跪落在地面上,由于身段实在太过瘦小,让原本再过几个月就十三岁的她,看上去只有十一岁。
然,那双原本灵气逼人的双眸却看起来十分平静,望着他们一字一句地开口“师父,这件事就由徒儿去吧。”
“胡闹!”
“小师妹!”
鱼玄机和刘轩异口同声地开口。
鱼玄机虽觉地她今日这般有些异于往常,但还是十分不赞同道:“董绍和萧生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你这般小小年纪,能懂什么?”
然,柳知许却十分坚定地回应:“徒儿自知年幼,还不能成事,但杀父杀兄杀母之仇却不能忘记,非做不可。”
鱼玄机和刘轩浑然一顿:“你知道了?”
柳知许望着他们有些闪躲的眼神,脸色平静:“是,昨日落水之后,脑海里便记起了一切。”
亦如柳知许一家被害的画面,原主一家被害的画面也同样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顿时让她内心仇恨的种子涌动,悲痛涌动。
她继而说道“师父如今的局势,我们应该十分清楚。我做这个决定,除了要董绍和萧生策血债血偿外,也是为了这商朝的百姓和苍生。”
“为了商朝的百姓和苍生?”鱼玄机望着少女少了平日里的鲜活,在此时显得异常的冷静和睿智,她的眼眸之中闪过片刻惊讶和心疼。
“是!如今董绍和萧生策当道,若是让这两个奸臣持续下去,恐怕整个商周将会祸乱。若是徒儿去,想尽办法将两人除去,那么整个商周和商朝百姓才会有希望。为女子者,家破国难,若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定能扶绥万分!”
鱼玄机看着爱徒这般坚定的模样,双眸动容万分,她与刘轩相视一望之后,走到柳知许的面前,准备将她扶起,却被柳知许反手握住她的手臂。
柳知许双眸紧锁着鱼玄机:“师父,你若不答应,我便不起来。”
鱼玄机叹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她:“若到时候会危及你的生命,你还会这样做吗?”
柳知许毫不犹豫地回应:“不怕,只要能将他二人除去,徒儿什么都不怕。”
“好,为师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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