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纪家
纪凌川的父亲纪元庭下朝归来,只见他面色凝重,匆忙向书房走去。
纪夫人让人准备了珍珠丸子汤,听说纪元庭回来,就赶紧端着汤来找他,只因她也听说了远在俪州的命案。
按理说,像这种民间小案是不会在京城传开的,可事情就是令人意想不到,这事不仅传到了天子脚下,还被人捅到了朝堂之上。
纪夫人一想到这事是关乎自己那个还未来得及认回来的儿媳,心里就急的不行。
来到书房,纪元庭正在伏案书写,听到动静,他抬头看了一眼,见是纪夫人,便继续提笔,还道:“夫人来了!”
“老爷,我叫人煮了珍珠丸子汤,给您送些过来。”纪夫人上前,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书案上。
“有劳夫人了!先放着吧!”
纪夫人应了一声,并没打算离开,但想问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
纪元庭见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再次问道:“夫人是还有事?”
纪夫人这才犹豫的开了口,“老爷,我听闻俪州有人因为吃了最近盛传的风寒丸等药出了人命,我记得这药是出自咱们川儿管辖的地界,这会不会对咱们川儿有影响?”
“哎!我也正为此事发愁!今日在朝堂上,以宣王为首,不少人都对此事大放厥词,还指责我们纪家当初不该主张陛下恩准成药生产一事。”
“怎会如此严重?那陛下怎么说?可有要严惩制药之人?”纪夫人明显更加紧张了。
纪元庭握笔的手顿了顿,“陛下暂时还未言明,明眼人谁不知他宣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分明是趁机想报复去年纪家捅了他的马蜂窝的仇。”
“那这可怎么办,川儿岂不是……还有……”纪夫人一激动,差点儿就说漏了嘴,还好反应的够快,忙改口道:“还有陛下会不会让宣王去查此事?”
纪元庭并未察觉到纪夫人的异样,道:“这倒不至于。”
“那就好,那就好!”纪夫人有些心不在焉,看了一眼书案上的汤堡,“老爷还是先用些汤吧!”
“不急,我先把给川儿的信写完,夫人若没事了,就先出去吧!”
“哦!好!”纪夫人恍恍惚惚的转身走了几步,但压在心底的事实在让她难以安心,脚步一顿,回头就又喊一声:“老爷,我……”
纪元庭刚写了几个字,听到声音再次抬头,“夫人还有事?”随后看出纪夫人的脸色不太好,又关心道:“夫人不必过于忧心,此事,我一定会妥善应对,不会让它影响川儿,影响到纪家的。”
纪夫人一听就知他会错了意,但一想到这种事情最终会受害的会是陈小丫,她便不想再继续隐瞒下去了,索性银牙一咬,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纪元庭被她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赶紧放下狼毫笔起身走到纪夫人面前,并欲将她拉起,“夫人,你这是做何,有何话起来说就是!”
纪夫人非但不愿起身,还突然就落了泪,只见她一边摇头,一边道:“老爷,我不想再继续瞒你了,你就让我跪着把话说完吧!其实两个月前我并没有在寺中祈福,我是偷偷去了川儿管辖的安溪县。”
“什么?你竟独自去寻了川儿?”纪元庭很是意外,但见发妻一副潸然泪下的样子,终是不忍重言,再次伸手欲要将人拉起,“罢了,儿行千里母担忧,此事不怪你。”
可纪夫人却仍是不肯起身,继续摇头道:“不,不是去见川儿,川儿并不知道我去过。”
这话让纪元庭更为吃惊了,“那夫人是去……”
纪夫人的眼泪比之先前掉的更快了,“这些年老爷一直不允许任何人提起云儿,我便只能把云儿深深藏在心底,可老爷您可知道我这些年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吗?要不是我一直坚信我的云儿还活着,我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纪夫人的话犹如一根根绣花针一般,深深刺入纪元庭的身上,这些年,他之所以不允许任何人提及那个因他而丢失的儿子,就是因为他害怕正视他所犯下的错误。
可他却害的一位母亲因为伤心和思念从青丝变白发。
纪元庭低头看着面前明明比自己还要小上三岁的发妻,却顶着一头花发,他终究泪目了,“对不起!夫人,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云儿!”
“老爷,云儿他……他是真的离我们而去了!呜呜……”突然,纪夫人扑在纪元庭怀里就开始放声大哭。
纪元庭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也开始落泪,两人相护依偎,好半晌后,纪元庭才颤颤巍巍的把发妻扶起来,两人在书房里坐下。
纪元庭看着眼睛已经哭红的发妻,“夫人,你怎知云儿他……”
纪夫人拿帕子擦了把脸,“老爷可知川儿为何执意要去安溪当职?那是因为他这些年也一直在寻找云儿的下落,他是因为查到云儿可能在那儿才去的,去年安溪等多地发生水患,川儿身为父母官,便亲自前往各处慰问百姓,在走到一个叫清水镇陈家村的地方时,被当地的村民告知他们村里原来有个人长的与川儿极为相似,但那人已经不在了。”
“可这又怎能证明那人就是云儿?”
“是啊,为了证明,川儿也是用了各种方法,可最终依然无法证明他就是云儿,直到年节,川儿不是回来了吗?你可知他同我说了什么?”
纪元庭未出声,但眼神中的疑惑不难看出。
“川儿说,那人生前已娶妻,虽成婚不久,但幸运的是在那人死后不久,他的娘子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直到川儿今年返回安溪得知那位妇人产子,便带了凌嬷嬷去,凌嬷嬷一眼便觉得那妇人所生的孩儿与咱们云儿川儿小时候是一模一样,后来这事便一直在我心里扎着,直到我再也忍不住,便以到寺中祝福为由偷偷去了一趟。”
“那孩子真的跟云儿小时候一样?”
纪夫人见纪元庭也如她一样激动,便点头,“嗯!真的一模一样,那孩子绝对是我们纪家的血脉。”
得到确切的答案,纪元庭感觉脑子嗡的一声像是炸开了,随即一把拉住纪夫人,“夫人,快命人收拾东西,我要亲自去看看我们的长孙!我要把他接回京亲自教导!”
纪夫人没想到丈夫竟然丝毫不生疑,一口就认下了她犹豫了好几个月才开口说出的事实,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老爷,您真的……”
“这还能有假,必须得赶紧接回来,我纪家的血脉怎能流落乡间。”
“老爷,您还是先听我把话说完再作决定!”
纪元庭一脸不解的看向发妻,明明刚才还比他急的,怎么现在他说要去把人认回来,她反倒又不积极了。
“夫人还有什么要说?”
“老爷一定想不到这位妇人是谁?”
“谁?”
“就是那位曾经因救治瘟疫有功,被陛下赏赐,又在我们纪家的帮助下,办了药坊的杨娘子!”
“竟然是她?”要是她的话,那云儿这短暂的一生也不算太寒碜,至少他遇到了一位不可多得的奇女子。
说起杨娘子,纪元庭是打心底里佩服的,若不是她的出现,不知去年那场瘟疫又要吞噬多少人的性命。
“嗯,所以老爷,您还去陈家村吗?”言外之意就是,与其急吼吼的跑去吓人一跳,还不如先把人家的危机解了,免得让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儿媳成了宣王手中的炮灰。
“先不去了!”说完,就有人来禀报,说纪凌川递了书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