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江见眠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因为卖身契么，就算是，你这样不是把自己卖给我了么？”
林青时眼眸微顿，然后说：“卖身契我已经销毁了，你是自由的。”
江见眠微愣，脚步放慢了些，侧眸仰头去看林青时的眼睛。
却只看见一瞬不瞬的睫毛，宛若轻扇，密密的遮住墨瞳，如同主人善于掩藏情绪。
她没有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只是说：“雨轻，传承结束，或许我就要飞升了。”
这话说的……唉，断了她所有念头。
她压住心里的异样，笑着说：“那我得恭喜林掌门。”
林青时也随她放缓了脚步，跟着她的步调，“真心的？”
江见眠眼眸微暗，有些认真：“真心的啊。”
然后她用同样平静的目光看着她的墨瞳，又补充了一句，“祝你飞升顺顺利利。”
为什么会觉得她不真心呢？
她没有问。
不重要了。
林青时声音淡了些：“当然。”
真心的话，为什么会喊她林掌门，真诚祝愿的话，那黯淡的眸子里就不会藏着失落。
“……”
然后便没了话语。
快到房间的时候，沉烟正忙着挨个客房送东西，正好送到她们这里。
“上仙果酒酿太多了，宴会上剩了好多，两位姑娘帮忙带着吧，宴会也结束了，当是赠礼了。”沉烟眼里亮晶晶的。
江见眠笑着接过，说了声谢谢，然后问：“宴会结束了，我们是不是该离开了？”
沉烟思索着，言语有些踟蹰：“大战在即，上仙说最好不要留在白云仙山。”
可能出于私心，沉烟悄悄说：“两位姑娘要是想留下帮忙也不是不可以。”
江见眠闻言，挑眉说：“有你这句话就行了。”
然后挥了挥手里的酒瓶，又说：“果酒很好喝。”
沉烟笑着说：“上仙酿酒手艺没得说。”
又寒暄了几句，然后接着送果酒了。
不多时，又有几个仙侍送了仙泉水来，说是沐浴修身，有绝佳效果。
她这才发现昨晚没仔细看，这房间后居然还有一道暗门，打开居然是澡池。
仙侍捧着一个精致的瓶子，往干净干涸的水池里滴了一滴，如同魔法一样，水池瞬间溢满了热气腾腾的泉水。
散发着淡淡的蓝色。
上好的仙泉水，灵力波动明显。
她又忍不住感慨，当神仙是真的好，怪不得那么多人拼命修行飞升。
江见眠有些好奇，这么好的泉水会不会有解毒作用。
但那狗系统不在，她要问林青时么？
算了，话说她的玄凝掌是她解的，那她会发现极海传承是她帮挡了么，就算白瑶说了，林青时也不会知道的。
那时她进入极海传承，落入最终传承，幻境内她击败蛇灵便晕了过去，怎么会知道是一只狐狸把她带出去的呢。
她只会知道传承结束了，蛇灵死了。
蛇灵最后尸体爆开，那幻媚之毒她替了，她也永远不会知道。
在幻境里她承认了，可那不是真的林青时。
没有人会知道，这一百年发生了什么……
仙侍滴完泉水后就离开了。
留下江见眠和林青时面面相觑。
怎么办，要喝酒壮胆么？
大不了就不泡了。
江见眠还犹豫着，只听林青时开口：“仙泉对你身上的内伤和毒都有缓解作用。”
闻言，江见眠回眸，迟疑的看着她，“你先还是我先。”
林青时是站在她身后错开一点位置的。
她说：“一起。”
她有些怀疑她故意站在她身后，挡住了那窄小的暗门，是怕她临阵脱逃。
江见眠蹙眉，目光在她脸上流转：“你不怕我……”
林青时眼里平和一片，问：“怕什么？”
江见眠眼里闪过暗芒，言语低缓危险：“怕我的毒传给你。”
林青时眼里一抹情绪快速闪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见眠觉得她笑了。
可落在那平和的嘴角上，她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她确定是错觉。
林青时声音低了些，有种莫名的哑：“你受的是内伤，毒也算。”
言语又放缓了些，宛若深潭般漆黑的眸子注视着看起来有些不安的琥珀明珠，“而且，你想怎么把内伤传染我……”
江见眠怦然心跳一滞，她可不是纯洁的古代人。
而且林青时现在好撩人，她是不是故意在撩拨她！
——
最终还是认命的和林青时一起泡仙泉。
她靠在角落里，看着水池里离她最远位置正闭眸养神的人，她瞥见一旁的果酒。
然后仰头喝下。
她可是现代人，浪迹江湖，什么吧没混过，怎么会栽在一个思想保守的古代人身上。
喝完酒不一会儿就上头了。
江见眠蹙眉看着林青时。
她仿佛睡着了一样，从下来以后就一直闭目养神，镇定得如同一尊佛，好似方才撩人的是假象。
她都怀疑是自己想歪了。
抱着狐疑，她又仰头喝了一瓶酒，这酒太上头了。
就是纯正的酒，也没有这果酒好喝。
江见眠往下沉了些，一双凤眸露在水面直勾勾的看着对面的人，在水雾里绝色容颜越发勾人。
她整个人潜入水中。
林青时虽闭着眼眸，但眉峰微微皱起，她不由得叹息，这小狐狸又贪杯了。
蓦然感觉水下的波动。
……
林青时看着靠在自己身前不着寸缕的人，只见她慵懒的伸出纤细的手臂，而后勾住了她的脖颈。
青丝尽染，长睫上水珠滚落，面容清丽妩媚，两种气质一点也不冲突。
身前的紫金色纹路闪着淡淡的光芒。
视线再往旁，她目光微凝，然后抬头看着她：“你又醉了。”
一日醉两次，馋嘴的狐狸。
江见眠是醉了，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眉宇本就是温和的，眉峰微蹙便多了些冷，五官冷艳妖媚，清丽已经完全散去。
凤眸里不染一丝情欲，琥珀色的瞳眸牢牢锁住眼前的人，有些暗沉，她异常冷静的问：“林青时，我是谁？”
同一个问题，是和进入幻境前完全不同的语气。
林青时墨瞳如湖水，仔细看湖水漾开波纹，湖底暗潮涌动，她轻声开口：“雨轻。”
虽轻但格外执着。
江见眠勾了一个笑容，但有些淡，眼里是化不开的郁结。
她伸手去抚摸林青时的面容，见她没有拒绝，眼里闪过不解，然后妩媚一笑，“你是不是喜欢我？”
林青时没有回答，垂眸看着她的指尖下滑，指腹在她胸口同样的紫金纹路上徘徊。
她微微蹙眉：“你不开心。”
江见眠眼尾发红，脸颊也有淡淡的薄红，身上有浓郁的果酒香，还掺杂一股花香。
她声音轻淡，闷闷的：“没有。”
林青时握住她还要往下的手，眼里闪过隐忍，然后叹息似的：“够了。”
江见眠还想捉弄她，只听她冰冷残忍的声音响起：“我修了无情道。”
这比说不喜欢她还残忍。
江见眠眼眸凝滞，酒气在这一刻好似散了一半，她勾起唇角，有些嘲讽：“所以，你想在我身上试试杀妻证道？”
林青时蹙眉，似不理解她为什么这样说。
她说：“不是。”
江见眠眼里的悲怆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那你还能飞升吗？”
“能。”
因为足够无情。
江见眠坦然一笑，直直撞入那瞳眸，轻吐如兰：“正好，我也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