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时和江见眠走出主殿时恰好遇到御剑赶来的顾予珩。

    江见眠用眼角瞥了他一眼，多看一眼都嫌脏。

    顾予珩蹙眉看着江见眠陌生的面容，语气倒还温和：“师妹，她是谁？”

    林青时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冷淡极了：“师父新收的师妹。”

    顾予珩注意力不完全在江见眠身上，收徒他不在意，毕竟苏向晚死了，多个拿捏的人，他还很乐意。

    他看着江见眠的目光虽温和，但眼底的占有藏得极深。

    他视线重新落在林青时脸上，方才他自然看见了她对他的态度，胸膛起伏了一下，压抑着说：“师妹可知苏向晚死了。”

    她居然都不管他们死活。

    林青时微不可闻的蹙眉，他杀的，难不成还要她来背锅？

    “我知道，是你杀了她。”

    那双黑瞳明明毫无情绪，顾予珩却觉得她看穿了他的灵魂，甚至发现了他的卑劣。

    其实苏向晚没有死透，赶回凌云宗的话，掌门的能力是可以救下来的。

    但苏向晚偏偏在最后一刻倒戈，她装什么慈悲呢，坏事做尽，要死了和他说要揭发他，做个善人。

    怎么可能，死人才不会说出口。

    他努力保持着平时的体面，反驳说：“她是为了救我，被蛇妖杀了。”

    说着，他又端起大师兄的架子，“好在师妹没有事，可你为什么不救我们，那样她也不会……”

    江见眠离林青时很近，她背脊挺直，但她能感受到她面对顾予珩全身那种抗拒和冰冷。

    “师兄说这话的时候，可否把怀里的蛇丹藏一藏，而且，”她勾唇一笑，眼里只有锋芒和冷淡，言语拉长，“你是师兄，你做不到的事，来要求自己师妹，不觉得很……窝囊么？”

    那珠子绿得她眼睛疼。

    顾予珩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那蛇丹不知何时散发出一点淡绿的荧光，快速的闪动。

    江见眠知道，那是苏向晚的愤怒。

    可悲的女人。

    说完不等顾予珩反应，江见眠就挽上林青时的臂弯，往前走去，声音渐行渐远。

    “师姐，我饿了，这里有食堂吗？”

    顾予珩站在原地脸色白了些，拳头紧握，但看向江见眠的背影又多了几分探究。

    她看起来并不是很好拿捏，但不管男女，他都不允许有人离她那么近！

    灵力探究而过，他摸着下巴思索：“那只杂毛狐狸么？”

    林青时眼眸落在她搭在臂弯的手上，虽不喜，但纵容了，算是她帮自己说话的好处。

    “这个点没有吃食了。”

    而且几乎所有弟子都辟谷了，她到了练气二层，筑基后才会辟谷。

    见小狐狸有些沮丧，她又说：“回寝屋我拿给你。”

    江见眠笑着点点头，然后松开手，垂头默默跟着她，她故意和她亲昵是给顾予珩看的。

    小说里，他有极强的占有欲，不允许女主身边出现很亲近的人。

    那么很快他会找上她的。

    林青时察觉她松开的手，看着小狐狸突然的安静，她眼里闪过一丝暗色。

    方才她不应该为了自己得罪顾予珩，他可能后面会为难她，或者是成为下一个苏向晚。

    这是顾予珩惯有的手段。

    他还以为自己不知道，从前把脏水泼到江见眠身上，导致她总以为是她做的。

    可江见眠已经……那些流言蜚语和目光却没有少，小动作也只敢背地里搞。

    如果没有听见苏向晚和他的对话，或许她还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江家。

    或许掌门从前是因为迫于江家压力，还有他对顾予珩莫名的放纵，才对她不管不问。

    现在没有了江氏的阻挠和压力，方才她也故意和师父说了事情来源经过，只看他的态度。

    如果他继续纵容顾予珩，那么她会退出凌云宗，有朝一日，她自会回来讨要公道。

    想到此处，她反而觉得带小狐狸来，是不是错误的。

    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眸看向她，眼里干净专注，只有她的倒影。

    “师姐，你在凌云宗孤独么？”

    林青时眼眸微凝，孤独么……她并不孤独，只是觉得周围的人很恶俗，对那些小伎俩的厌恶，甚至觉得可笑。

    “为什么这么问？”她看着小狐狸，还是不太习惯她的新名字。

    因为方才她为她说话的时候，太像在北柠山的江见眠。

    可掌门也没有发现她是江见眠，她又在抱有什么怀疑，这种情绪是怀疑么。

    她分不清，又好像是期待，这种异样让她这段时间迟迟难以修炼和进步。

    这张脸虽然很普通，但笑起来时却让人感觉格外温暖，配上好看的眼睛，总是耐看的，让人忍不住放下戒备。

    但此刻那美好的笑容却没有了，只有少许的认真和淡淡的悠远之色，“来主殿的路上，那些弟子虽喊你师姐，但眼神并不友好，而且……”

    “你不开心。”

    林青时微愣，不开心么？她很少露出多余的情绪，连她都不知道自己会有除冷漠淡然和愤怒以外的情绪。

    她不在乎那些目光，那些目光并不会阻碍她飞升，过于纠结是在浪费她的时间。

    她说的应该是她见到顾予珩表现出的抗拒。

    她刚才只是想起了在幻境里截然不同的顾予珩，近几年，她才知道他的伪装。

    他于她而言，只是个能叫的上名字的师兄，但现在，是爬满虫蚁的行尸走肉。

    腐烂到骨子里，披着人皮的骷髅。

    可越是对顾予珩厌恶至极，反而到达某种程度后，又莫名消散，这让她不解和隐隐的害怕。

    就好像顾予珩掌控着某种关键的东西，让她消散了情绪，所以她很抗拒他，很想离他远一点。

    仔细辨别着那琥珀色深处的情绪，她只看见了一丝温润的光芒。

    她压着异样，“我没有不开心。”

    江见眠唇角虽小弧度上扬了一下，笑容却没有，反而又淡淡的冷，叹息似的，“以后不会了。”

    林青时眼里闪过淡淡的疑惑，情绪没有多少起伏，“嗯？”

    江见眠抬眸看着底下的台阶，悠长而又颠簸，天色渐晚，脚下的阶梯不崎岖，能一条道走到黑。

    寝屋就在道路尽头的山林之间。

    “以后我陪你，林青时。”

    声音在鸟兽忽然惊飞的鸣叫中被淹没，她没有听清，因为她似乎也说的很小声，即便没有鸟兽，她大致也要仔细听才能听清。

    “你说什么？”

    江见眠看着鸟兽飞起的方向，皱眉往前走了一步，拉开了距离，她说：“师姐，和你一起那位师兄和人打起来了。”

    林青时皱眉看去，宋成被一拳打在树上，鼻青脸肿的，刚落地他又冲了上去。

    江见眠记忆里，宋成是个极其懦弱老实的。

    但会在无人看见的地方，露出异常鄙夷和不屑的目光，好似只有他看清了这凌云宗被顾予珩掌控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