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役部队,也就是所谓的机动部队,哪里需要往哪里走,如果战事一切顺利,那他们都有可能不用上阵杀敌。
李军侯:“和我们一起的是那帮骑兵人马。”
这次驻守霖县的人马一共有五千,其中配备有五百骑兵,对于防守方而言,特别是守城战,骑兵其实是起不到多大作用的,骑兵更好的用途是追击敌军、突击敌阵。
剩下的四千五百步兵,四千分别守着四个城门口,剩下的五百自然就是李军侯这一曲的了,被当成了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而常亲王的部队人马是从西南方向来的,西城门和南城门就很可能率先成为攻击的方向。
但行军打仗,虚虚实实的,到时候具体哪一个城门会成为敌军的主攻方向还是很难说的。
而根据斥候探来的情报,敌军最迟明日晚间戌时中就可抵达,最早则是申时末抵达,也就是说明日亥时开始城里守军就得提前做好迎敌的准备。
当然,这些情报都是上面的大人物们说出来让大家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则是不会说出来,像朱常之这样的小小队率是没资格知道太多的,只需要听令行事上阵杀敌就好。
李军侯:“将诸位兄弟叫来,也没别的事,主要就是说一下军纪,平时什么样我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战事来了,一切都得依从军纪行事,谁要是敢乱来,别怪我不念旧情。”
这句话虽说得有点轻飘飘的,但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却是另有沉重。
“我等谨记。”众人整齐回应着。
违反军纪不是开玩笑的,那是要杀头的,特别是在战时,将领们都会注重军纪,说是杀鸡儆猴也不为过,就看哪一个倒霉蛋会成为那只鸡了。
接着李军侯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就解散,让大家回去早点休息,养好精神......
第二天申时初,县衙门口,朱常之他们这一曲的伍百多号人全部整整齐齐的站好队形,或手持长矛或手搭于刀柄上,一副严正以待。
此时的天空阴沉沉的,大有一种随时会有大雨落下的趋势,整得天黑得比往常早了些。
李军侯没有和自己的部下们在外面一起站着,而是在县衙院子里站着,与他同站的还有几个人。
公堂内也有好几个人或坐或站,其中一人身穿的甲胄比之其他人特殊了不少,光是看着都觉着威风凛凛的。
此人就是此地此时霖县的最高军事将领——齐显云将军。
该做的准备已经全部做了,接下来就看敌军该怎么攻城了,斥候刚来禀报过,敌军已经离霖县不足两里的路程了,按照其行军的速度,大概申时末就可以抵达霖县城外。
现在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只能干干等待敌人进攻,其实这边也不是没有想过出动出击,可是朝霖县来的敌军足足有两万人马,出动出击实在是冒险,因此也就不作此打算了。
面对四倍于己的敌人,依靠城墙的优势,齐显云自信将敌军给打退问题不大,但要将敌人的主力给打残就有点困难了。
继续在公堂里待大概一刻钟的时间,齐显云坐不住了,站起身,“到城墙上看看去。”
说着他就自个往外走去,公堂里也有几人跟随着他的步伐而去,公堂内只留下了几人。
到了县衙外,齐显云接过亲兵牵来的马,一个翻身就到了马背上去,马蹄声‘哒哒哒’,还有一队他的亲兵跟在身后小跑跟上。
这一幕看得朱常之侧目不已,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羡慕。
只是现在的他没有得到军令,不敢乱动,只得用眼睛余光注视着威风凛凛的将军远去。
而朱常之手底下的人也跟朱常之一个德行,非常同步的跟着朱常之对慢慢远去的将军行注目礼。
有且只有朱常之的这个方队是这样,其余的那些方队都是老老实实的站着一动不见动,就连眼睛都是直直看着前方。
又站到了戌时的朱常之正觉着天上好像已经下雨了,脑袋不动眼睛动的看着天上,不见有雨滴。
还觉着是自己的错觉时,突然从城外传来“呜、呜呜”的号角声,这声音刚一响起,很快就觉得四面八方都传出同样的号角声来。
伴随着的喊叫声也是传来,声音太过混杂,朱常之听到的喊叫声只有‘呜啊、呜啊’声,其余的则是都没听到。
随之而来的城里也像是一个快速运作起来的机器似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早已闭门不出,剩下的是帮着城墙上士兵搬运守城器械的徭役们。
这些人源源不断的往各个城墙上运送着所需的守城物资,而城墙上的士兵们往外射箭的射箭,手持长矛随时往外捅的紧紧握着手中的长矛。
而在城外,城墙上的人借着射出火箭的光亮,看到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影在疯狂的往城墙冲来。
冲来的这些人里有的手持盾矛,尽可能遮掩住自己的身子,有的则是已经不幸被箭给射杀倒下了。
待到有人冲到了城墙下,城墙上的士兵又是火油的火油,滚木的滚木,总之是身边有什么就将什么东西给往下一股脑的扔去。
看着架起来的云梯,城墙上也有士兵合力将云梯给推开,尽可能不让敌人有登上城墙上来。
而攻打城门的器械攻城车也正在缓缓的靠近着城门,云梯是为了登上城墙,攻城车则是为了打开城门。
而且霖县只是一个小城,连护城河都没有,更是方便攻城车的前进。
战事进行到了这个程度,城墙下的各级将领就只对着自己部下喊叫着往前冲,城墙上的则是拼命的指挥着部下阻挠敌人登上城墙。
朱常之听着外面的号角声以及不断的喊叫声,这样的声音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是慢慢的停下,心中既忐忑又激动。
在此期间朱常之也是不时见到有人将受伤的士兵给抬来,血淋淋的模样,再加上凄惨的嚎叫,才是真的让人觉着心里一阵发怵。
直到此时,朱常之才是知道自己当山匪所面对的和此时见到的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完全没有可比性。
这时也有一小兵跑进县衙里去,不一会儿,李军侯就出来了,“大家跟我走,到城墙上去抬伤兵下来救治。”
说完就领着人“哒哒哒”的小跑着往西城门方向而去。
刚才那一战下来,就西城门的战事最惨烈,双方死伤人数相对其他城门而言也是最多的。
一路小跑到达西城门口,血腥味迎面就直扑每个人的鼻子而来。
再看着躺在地上已经没有呼吸的人,身上或大或小的伤口还在持续往外流血,亦或是缺手缺脚,更残缺的也有。
看着这似人间炼狱的惨状,再加上浓郁的血腥味,朱常之肚子蠕动了好几回,直想痛痛快快的吐一回,但还是被他生生给忍住了。
朱常之心里默默念着:不蒸馒头争口气,自己堂堂队率,可不能在自己手下人面前丢这个脸。
在李军侯的指挥下,五百多人又分成了几路,分别从其他的地方往城墙上去,而朱常之没有被分出去,刚好是留在李军侯的带领之下。
毕竟朱常之在名义上是属于军侯直接管辖,他的直属上司屯长是空缺着的,李军侯直接是越阶进行管辖。
这样做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样会让手底下的人,觉得他这个军侯当得有点霸道,只要李军侯威望足够就不会出事。
一百多人跟着李军侯来到城墙上,见到的景象又是另一个模样。
城墙上的惨状只会更惨烈,受伤或死去的士兵也更多,走路不时都会踩到血液,不过好在城墙上有风吹,血腥味倒是淡了不少。
环视了一圈的李军侯挥手,并说道:“将那些还能喘气的抬下去医治。”
“快、快,都动起来。”得了指示的屯长、队率纷纷招呼起自己手下忙碌着,朱常之也带着自己手下做着相同的事。
见到墙边靠着或是躺着的人,只要听到声音就二话不说的招呼人来将人抬走,至于那些没有发出声音的则是伸出手指去探鼻息是否还有,若是有呼吸则是一样的招呼人来抬走,没有呼吸了的则是先不管了。
这样的行为倒不是说不管这些战死同袍,而是要优先把受伤的人全部找出来先,伤员没有了才会处理这些战死的同袍。
到最后,朱常之慢慢的都习惯了血腥味,还有对这一具具尸体有了免疫,不像刚开始时反胃。
说是麻木了都不为过,谁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一刻不停的一直面对着血腥味和尸体都会这样。
而且现在这些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被血沾染上了,特别的脚下的靴子,更是不知道踩过了多少次的血。
看着已经变得没有尸体的城墙,朱常之“呼”地吐出嘴里的一口热气。
这口气他已经憋了好长时间,直到这个时候才是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