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志学站起身来,把酒杯咣当和柿子哥碰了一下,然后一扬脖灌进肚里,哐当一声坐到凳子上道:\&兄弟,不瞒你说,佛家人、道家人,我们这边人都很敬重,但是没想到翠翠小姐能胡闹到这个地步,我们也没办法!她现在是飞扬跋扈,娇横无比!现在洪府上下,谁也说不了她,也没人能管得了她!我们劝她把这道士放了,她却说她从来没有跟道士结过婚,她就要和道士结婚,感受一下不一样的婚姻!″
柿子哥道:\&志学哥,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就想知道文师傅怎么样了,也没别的意思,我们就想去看看他,能救得了就救,救不了,我们还得继续往南走,这就是命!″
洪志学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咕咚又灌下肚子道:\&兄弟!你看的明白,懂事理,你说的对,这就是人的命,命该如此,你强求也没用,在这儿,你可以大过天,但也不一定能大得过洪家!是不是这个理?!″
看着洪志学那血红的眼珠子,我觉得这家伙不是在帮我们,而是在震慑我们,让我们别在洪家找事。
洪伯怕我们闹僵,赶紧站起身来和洪志学碰了个杯,然后劝他帮帮我们。
趁两人在说话交谈的时候,柿子哥低声对我道:\&等一会儿,你跟着洪志学进了洪府以后,想办法找到文师傅给他传个信,就说明天上午一定要让洪翠翠带着他到洪府大院门口去看戏法表演!″
我点了点头道:\&记住了!\&
洪伯劝了半天好像也没有什么用,洪志学道:\&各位,我给你们透个底吧,我洪志学在洪府也只是讨了碗饭吃,管管厨房,其他的事我根本插不上嘴,人家根本就不听我的!所以让我帮着救人,那根本不可能,你给我再多的银子我也没这个胆!″
柿子哥从桌子底下把一锭银子塞到洪志学的手里道:\&志学哥,认识你算是我们三生有幸!救不救师父那就得看老天爷的安排了,你也看了,就我们这几个人到洪府去救人,这都不可能!而且我们只是和他有幸在一起结伴去南方,也是非亲非故,但是人都是有感情的,一起走来这么久了,都是有难同当,有苦有甘共享,现在文师傅落了难,你说我们不想办法去看看他自己的良心也过不去,所以我们也不为难你,就想着你带这位小兄弟进去,让他和文师傅做个道别!″
洪志学没有吭声,我估计他在掂量那一锭银子的分量。
张生哥道:\&说实话,要是万一文师傅在这儿成了洪府的上门女婿我们也替他高兴,他进了洪府娶了国色天香的翠翠小姐,这是喜事一桩!洪府不缺吃不缺穿,他不用再流浪了,返俗成普通人,享受人间的天伦之乐,这是第二桩喜事!对他来说双喜临门,何乐而不为呢?!″
洪志学把面前的酒杯端起来,冲着柿子哥、张生哥道:\&各位,说实话,我洪志学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既然你们这么看得起我,那我洪志学就冒这个险,带这位小兄弟进去,然后让他和文师傅说几句话,我就算给你们有个交代了,你们看这样行吧?″
柿子哥道:\&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洪志学站起身来道:\&我现在还有事,不能在这儿耽搁,小兄弟,现在就跟我走!″
进到洪府,我吓得两腿发软,这洪府真是宏大!
三进三出的大院子,每座院子里都有家丁在巡逻。
师傅被关在第三重院子,洪志学把我带进去以后,指着其中亮着红灯笼的房屋道:\&那个就是你师傅被关押的屋子,你到门口和你师傅说上几句话,赶快离开!″
说完,洪志学转身就走了。
因为我是洪志学带来的人,那几个家丁对我的行动也没在意。
我开始沿着那一排房子走,走的很慢,这瞅瞅,那看看。
前面几个房子都没亮灯,里边应该没有住人。
当走到第五间房子的时候,门前亮着红灯笼。
我赶紧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道:\&是师傅吗?我是陈正伦!″
屋门忽然动了一下。
我低头看去,这才发现门是从外面锁着的。
\&好徒弟,你终于来救师傅了!″
是师傅的声音!
我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道:\&师傅,时间短暂,你听我说!″
屋内立刻安静了。
我急促的道:\&师傅!你明天无论如何要说服洪翠翠,让她带你去洪府门口的擂台前去看柿子哥表演戏法!切记,切记!\&
我不等师傅回答就赶紧跑开了,因为我看到一个家丁正在用手指着我。
回到客栈,我把和师傅见面的情况向柿子哥、张生哥和小倩姐讲了。
柿子哥激动的搓着两手道:\&这就好,这就好!″
第二天告别洪伯,柿子哥赶着牛车便到了洪府门口。
这洪府门口真是热闹!
聚集着好多的摊贩,有卖小吃的,有卖菜的,还有各种卖零碎的。
可能洪府里的人多,为了方便他们买东西,买吃买喝的,这些小贩们现在是主动上门提供服务。
我们的牛车没有敢靠近,远远的停在了大路边。
柿子哥让小倩姐坐在车上,让张生哥看着牛车,而他和我现在要到洪府门口去表演戏法。
因为洪府的门口形成了一个小集市,所以这附近的人也过来买东西,看稀罕。
有些大人来了还带着小孩,小孩们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打打闹闹,看看这,摸摸那,甚是热闹。
现在擂台上没人,柿子哥就站在擂台前掏出他的破锣开始咣咣咣的敲起来。
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只要这急促的锣声响起,大家就知道,这不是戏班子就是耍把戏的来了。
平日里农村也没有什么娱乐节目,能看个耍把戏,能听个戏,那都是最大的幸福了。
现在锣声急促的响起,洪府大院立刻被惊动了。
有些人出来看了看,又回去了,因为他们确实想看,但是有工作要做,又不敢耽搁,所以只能看两眼回去继续做工作。
这一通锣敲的,洪府里的人出来的不多,但是锣声传出去的远,偏街上的好多人都循着锣声赶了过来。
看到自己面前聚集的人差不多了,柿子哥这才收起铜锣交给了我。
他转过身,冲面前的观众们一抱拳道:\&各位父老乡亲们!我和小徒弟从长安来,今天路过贵宝地,想讨口饭吃,挣点儿盘缠!望各位爷爷大婶们多多支持!有钱的扔俩铜板,没钱的请给口干粮,我师徒俩将感激不尽!″
观众当中有人冲柿子哥喊道:\&你会玩啥呀?也没有见你带猴子来,也没有见你带其他的东西来,你这空手玩戏法,你能玩个啥呀?!″
柿子哥嘿嘿一笑道:\&各位父老乡亲,别看我和徒弟赤手空拳而来,其实我这戏法玩得绝着呢,绝对让你们大开眼界!″
又有人喊道:\&别光吹牛了,锣也敲了半天了,我们也没见你玩个什么东西出来,你是在骗人的吧?!″
柿子哥拿出一把剪刀和几张纸道:\&我玩的戏法叫梦想成真,想玩的人给一枚铜钱,我就可以让他梦想成真!不过先说明我毕竟是个玩戏法的,这梦想成真就如同昙花一现,大家看到了,听到了,这就算是我成功了!″
大家开始窃窃私语,有的人信,有的人不信。众人迟疑不决,毕竟一个铜板也是钱,就是挣一个铜板,在平常老百姓来说也不容易。
大家明知道这玩戏法的就是骗人的,给玩戏法的一枚铜钱,就为了看到什么,听到什么稀奇的东西,多少有点不值得。
就在众人犹豫不决的时候,有一个憨厚老实的年轻小伙子,有点害羞的走到柿子哥的面前道:\&耍戏法的,你不会是在骗人吧?你说真的能梦想成真吗?″
柿子哥看着小伙子道:\&小伙子!这梦想成真有的人会玩的伤心,有的人会玩的发狂,有的人会玩的不亦乐乎!我们就是耍戏法的,逗人一乐,给生活增添乐趣,我先声明,玩可以,不能当真!如果你要玩出感情,玩出命来,可和我们没关系,这事大家伙可以作证!″
说完,柿子哥转向面前的人群道:\&刚才我说的大家伙都听到了,我们是玩戏法的,与观众互动期间,不管你们出了什么事,和我们没关系,在互动期间,如果您自己玩出来了火,玩出来了毛病,和我们无关!请大家伙作证!\&
观众们早等的不耐烦了,他们就想看看这个柿子哥吹牛吹了那么久,到底要玩什么花活,于是纷纷喊道:\&我们作证,我们作证!和你无关!\&
小伙子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铜钱,放到柿子哥的手里道:\&我想请你让我的梦想成真!″
柿子哥用手摸了摸他的头道:\&小伙子贵姓啊?″
小伙子嗡声嗡气的道:\&我姓李,叫李芷。\&
柿子哥摸了几下李芷的头,他觉得好像没摸准,然后他又摸了几下。
李芷道:\&你这耍戏法的,怎么老摸我的头啊,我今天洗过头了,没有味啊!″
柿子哥把手从李芷的头上撤回来道:\&李芷啊,你的梦想太大了,我要帮你实现的话,这一枚铜钱不够,你最少得给我一吊钱!\&
李芷从柿子哥的手里把那一枚铜钱抢过来道:\&你这耍戏法的就是骗人嘛!你说你的戏法只是昙花一现,只是让我们过个眼瘾,听个过瘾,怎么敢要一吊铜钱呢?!我看你就是想骗我的大钱!″
柿子哥叹了口气道:\&李芷啊,你这个梦想关乎你一辈子的人生大事,如果你不愿意我也无能为力,但是你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说实话,你的这桩好事,我还真能成全你呢!现在你去早了还有希望,如果你去晚了,就一点希望也没了!″
李芷懵了,众人愣了,全都在议论纷纷。
李芷一直在犹豫,他犹豫的原因应该是柿子哥说的他的\&人生大事\&,可能这一句话说到了他的心窝里。
李芷现在好像对柿子哥说的话还是抱有希望的,他犹豫了半天,最后低声对柿子哥道:\&我没有这么多钱!″
柿子哥哈哈一笑,然后用手拍着他的肩膀道:\&这样吧,如果你的好事成了,你就给我送条大草鱼,这鱼炸好给我送过来,我也不要你一吊铜钱了,这样行吧?″
李芷的脸上绽开了笑容,他点点头道:\&这能成,这能成!今天早上王瘸子还在满大街喊着卖草鱼呢!\&
柿子哥伸出手道:\&那一枚铜钱你还得给我!″
李芷赶紧把那枚铜钱就放到了柿子哥的手里。
收了铜钱,柿子都拿出剪刀,开始剪纸人。
柿子哥真是心灵手巧,在他行云流水般的一顿操弄之下,一个貌似媒婆的纸人,就跃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柿子哥对纸人吹了一口气,然后他又拿到李芷的面前道:\&你也冲他吹一口气!\&
李芷老老实实的对着纸人吹了一口气。
柿子哥拿起纸人揉成一团,然后往地上一扔,随着一股白烟腾起,纸人不见了,一个五尺高的媒婆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变化太突然,众人吓的啊声一片!
媒婆手里拿着一杆大烟枪,她把手里的烟枪指着李芷道:\&你赶快跟我走,如果去晚了,你的表妹小梅就活不了了!″
听到媒婆说自己的表妹小梅,李芷尖叫起来!
\&好,好好!我现在就跟你走,你快前头带路!″
李芷跟着媒人走了,好多观众也不看柿子哥的表演了,也跟了上去。
我看着柿子哥道:\&现在都没观众了,我们怎么办?\&
柿子哥笑笑道:\&我们现在是观众,我们也去看热闹!″
我和柿子哥跟着人群后面跑,一直跑到镇南头的一条河边。
河边长着一些野草,媒婆指着野草丛中躺着的,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女子道:\&这就是小梅!″
李芷将信将疑的走过去,翻过那女子的脸,仔细看了看突然惊叫起来!
\&小梅,小梅!你怎么在这儿啊?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那女子眉头紧皱,嘴唇发白,一言不发!
有人把衣服打湿,然后把水淋到那女子的脸上。
受到冷水的刺激,那女子啊的一声醒了过来。
当她看清眼前的人正是李芷时,她喊了一声\&表哥!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然后一把抱住李芷,失声痛哭!
小梅哭,李芷也哭,一直哭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