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管事的絮絮叨叨,好似在外受了委屈的婆娘,幽怨又哀伤。
柳月初的年纪比他们小一半还多,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听完,一句安抚都不想说。
她能说什么?
能说太后娘娘没良心,还是说袁厝的亲爹不如狗?
“景春楼不卖就不卖吧,原本只想花点儿大哥的银子而已,也没说非得做那买卖不可,没有景春楼,不是还有桂月楼?往后就去桂月楼定席面,反正咱家也不差钱儿。”
桂月楼的档次要比景春楼贵上些许,而且离柳家远些,定席面是怕路上凉了而已。
外加之前就在景春楼,已经去成了习惯,但人家不差柳家这点儿生意,也就没有必要去花钱买个不舒坦了。
姚卫连连点头,“还得告诉大少爷一声,往后那几位爷的聚会也别再去。”
“你只需告诉他们桂月楼能记账就行了,他们不会再跑景春楼。”
柳月初话音刚落,外面一阵吵嚷声。
几个人还不能到门口去看,就见林孟玉和柳慕升吵着架就进了缘初阁。
后面还跟着一个黄绾绾。
黄绾绾在捂嘴偷笑。
“这是怎么了?我哥平时办事糊涂了些,惹怒了你也不用来告状,直接打他几下撒气就行了。”柳月初从未见到林孟玉被气成这个样。
“关我什么事,这事儿真的与我无关啊!”柳慕升叫嚷着冤枉,比窦娥还冤。
林孟玉进门坐下就是哭,“反正都怪你,就是怪你,你好端端的和我打什么招呼?街上遇见当陌生人就不行吗?”
“唉,我这打个招呼还不对了?我帮你们姐妹结账时,你可没这么横眉冷对的!”柳慕升也气得不行,只感叹自己招谁惹谁了。
柳月初一脸懵,“到底咋回事?”
林孟玉不好意思说,柳慕升气得不想说。
黄绾绾在一旁幸灾乐祸,把事情说了,“……昨儿李姝和魏公铭下定,自然不会告诉你,李家给我们两家府上送帖子,我和玉姐儿便都去了。”
“你也知道我们不过是走个过场,嫌弃人多,瞧着时辰差不离,我们就早早离开了。但也不想回家,就去了旁边的茶馆吃茶。”
“吃茶恰好遇上了柳大哥和右丞府以及陆家的那位,结果那陆冰旸对玉姐儿一见钟情了。他倒是个麻利的,回到家中就让陆家派了媒婆去学士府提亲。玉姐儿被林夫人好一通训,斥她在外私会男子,实在不雅。”
“我可以人格担保,玉姐儿一句话都没和陆冰旸说,实在是那人的名声不怎么样,所以把玉姐儿给连累了。”
黄绾绾的父亲是大理寺卿,家里对男女大防的芥蒂并不深。
但学士府不行,特别是林夫人对名声二字分外看重,差上一星半点儿都不能活。
柳月初忍不住瞪了柳慕升一眼,“带着几个登徒子就离姑娘家远点儿,一个个的寻花问柳,还说什么一见钟情?阎王听了都不信。”
“别说,陆冰旸旁日不着调,但对玉姐儿还真是喜欢上了。”柳慕升小心翼翼的试探,“其实陆家也不亏了你们林家啊,他父亲是工部郎中,外祖父是曾经的兵部尚书,武将世家也没那么多弯弯绕,有什么不行。”
“行什么行?当然不行?!我和表哥的亲事已经提上了议程,突然闹出这么一档子事,我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林孟玉泣不成声。
柳月初自然知道她的前世夫婿,如今的吏部给事中。
前世林孟玉刚嫁时,日子的确过的不错,可惜日子久了,她没生下儿子,哪怕姨母做了婆婆也容不下她。
外加她表哥道貌岸然,私下男盗女娼极不检点,与同僚的妻子不清不楚,甚至亲外甥女也不放过,极其下作。
那时她还求过魏公铭陪她一同去给林孟玉撑腰,也成了魏公铭拿捏她的一个借口。
但前世林孟玉嫁人是后年,没想到议亲竟然提前了?
“也没什么怕的,林夫人不是拒绝了么,说你两句听听就罢了,往后咱再出门绕着他们走,装作陌生人就是了。”黄绾绾在一旁劝。
“行行行,往后我街上看到你们就像老鼠碰见猫,立即闪出五十米总行了吧。”柳慕升是真冤枉。
林孟玉摇头,“事情已经发生了,谈以后又有什么用?我那位姨母向来刀子嘴,一直容人,我倒不怕被她说,但她一定会去挤兑母亲的。母亲的身体刚好点儿,我不希望她再病了。”
林夫人的心思重,这段日子已经接二连三的被打脸,再被亲姐姐给训一顿,怕是会一命归西了去。
“事情本与你无关,也没得把责任赖在你身上,若不行,我去替你解释两句?”黄绾绾向来仗义的。
“大不了换个人嫁就是了,怎么就非要嫁给你表哥。”柳月初半晌没开口,开口就冒出这一句话。
林孟玉和黄绾绾惊愕。
柳月初心虚的忙问,“怎么了?难道他有四只眼,有通天鼻?若真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就矫情,玉姐儿嫁过去不也受苦的。”
“他们俩是皇后娘娘赐婚,哪能说换人就换人,你别胡闹。”黄绾绾道。
柳月初倒嘶一声,她怎不记得林孟玉前世是赐婚?或许是前世都痛痛快快的嫁了,她们也没提过嫁得顺心不顺心……
“皇后娘娘赐婚,也不能嫁得委屈,况且玉姐儿就是被冤枉,林夫人怎能给自家闺女身上泼污水,没这个道理的。”
“道理?别看我们家是学士府,怕是最不能讲道理。”林孟玉心有戚戚,十分不爽。
气氛陡然的降下来,柳月初才注意到宋六儿和姚卫还在等着呢。
她只能让二人先回去。
这几位小祖宗突然驾到,她今天也甭想做事了。
“正好去桂月楼叫桌席吧,往后景春楼就不去了。”她简单说了两句为何不去,便让花椒上茶。
柳慕升在院中打量了半晌,“那两个宫里来的呢?”他也就领旨那天在宫门口看见过一次,然后就没了影子。
柳月初优哉游哉,“还在后园子帮袁厝种药呢,已经折腾的没了人模样了。”
“种、种药?”柳慕升一脸唏嘘,“他还是不是个男人,居然让两个花容月貌的小娘子去种园子,暴殄天物。要不然就是你逼的,你小心被传善妒。”
“善妒就善妒,善妒又能怎么着?你还是不是月娘的亲哥哥,哪有这么说自己妹妹的。”黄绾绾刚给过好脸色,就又想给他一巴掌。
柳慕升坐得离她远一些,“就没见谁家娘子总想打人的,你小心将来嫁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