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桐对两仪还真是执着啊……”
“毕竟连大学都放弃了。”
“我看好你们哦。”
在老同学们的调笑声中,以同学探病的名义,他进了医院。
有间病房的守卫尤其严密,哪怕是式醒来了,也依然有人时刻站岗,确定了一行人的身份,两仪家的人终于放行。
走在医院里,黑桐最大的想法是,早知道这种方法有用,应该早点用才对。后悔不已。
值得一提的是,他本来还打算邀请一位名为白纯里绪的学长,虽然学长和两仪之间,发生过表白,被拒绝的事情,但那位学长也是两仪短暂的高中生涯期间,和她少有的有交际之人。
这个想法破灭了,那位学长,他始终没找到在哪,就像是消失在这个世界。
同学们贴心的全部在另一边,把空间留给黑桐。病房门前,黑桐深吸气,心脏跳得厉害。
推开门。
黑桐干也终于见到了两仪式。
时间在少女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一如当时初见一模一样。
“是吗?”
“抱歉,我忘了。”式不咸不淡。
听到是同学时仔细看了下眼前的人,记忆里没有留下任何深刻的痕迹,又低下头。
虽然两仪对自己冷冷淡淡,但黑桐已经很满意,无论如何,她依然还活着,并且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这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
扎着马尾的少女坐在病床上,少有的没有穿和服,脸上戴着一副眼镜。
那副眼镜普普通通,某一侧的镜片上还有如此清晰的裂痕。
黑桐注意到了,往前一步。
“两仪同学,你的眼睛怎么了?”
“没什么。”
“是近视了吗,如果是这样,我……”卡住了,黑桐本来想说的话是,我买一副送给你当礼物——兜里空荡荡,和家里闹翻,又长时间没有找到工作的他,钱已经花光了。
他露出一个苦笑,想找工作的愿望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强烈。
又想到一个办法,“我的眼镜是最新买的,如果不嫌弃了……”
“不用了。”一如既往的拒绝。
“是吗。”
黑桐迈出的脚收回来。明明是在同一个房间,那人就在自己面前,黑桐却感觉两人的距离如此遥远。
不过……
黑桐释怀了,露出笑,放平了心态。
‘只要两仪可以获得幸福,那就行了。’
这不正是他特意留在这座城市的原因吗?哪怕无法靠近,只是远远守望着那个人,已经心满意足。
式一直低着头,她对于不熟的人一向冷淡,哪怕患上了另一种失忆,但本质上,她依然是式。
腿往上缩,被子凸起来一个弧度,书放在那上面,慢慢翻着。
听着书页慢慢翻动的声音,“式在看什么书?”
式动作停住,继续翻动。“是医生建议的。”
“那两仪同学有喜欢看得书吗?”说起医生,黑桐想起来不久前他遇到的那个。
“……”
大多数情况都是黑桐在找话题。
这短短一个上午,其实比两人这三年来总共说的话还多。
黑桐尚不知式失忆了,该通知的人已经通知了,黑桐是不属于通知的。
病房外,叶和穿着白大褂,手里翻着报告,往外的这边走廊上,靠了很多像是刚刚毕业后打工不久或者仍在学习的年轻人,有男有女。
停下脚步,病房里的声音传入他耳朵里。
叶和干脆靠在墙上看起报告。
有医生路过。
“叶医生,你怎么不进去?”
“有同学在拜访病人。”
“哦哦,怪不得……叶医生啊,你可是发达了,”他小声说,“那位可是当地鼎鼎有名的两仪家的千金。”
“以后多提点提点我啊,哈哈。”
“会的会的。”叶和笑着敷衍,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敷衍。
……
一行人离开医院。
“黑桐想吃什么?我请客吧。”
黑桐拒绝,“这多不好意思。”
摆手,“少给我来这套,我可是有在好好工作,干也还没找到工作吧?就先欠着好了。”
黑桐苦笑,然后说,“感谢。”
黑桐很会来事,和身边人的关系基本上都很好。
几人叫嚣着要狠狠宰对方一顿,黑桐走在最后面。
“那位居然是黑桐家的千金吗?”
“你现在才知道?”
这是两个护士的对话。
“我听说那个病人……”用手在太阳穴侧转圈。
“好像是缺失了一部分记忆,说是失忆也没问题。”
“原来有钱人也有烦恼吗。”
黑桐愣在那,失忆,两仪……
……
叶和推开了病房的门,“和同学的叙旧怎么样?”
他只是随口一问。
叶和低头看着报告,低着头的脸上,是如同湖水般深邃的脸,平静,而无波。
当抬起头来,又有了笑意。
式看着他,好一会,移开视线。
“不要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式的表情倒是比所谓的同学探病时,生动了许多。
“你今天来晚了。”
“这里也要打卡?”叶和无奈,“放过我。”
“橙子呢?”
“她没和你说?昨天就走了。”
“什么!”式咬牙,“那家伙。”好不容易和个人混熟了。
叶和调试着房间里的仪器,准备给式做每天例行的检查。
“我说,”在式腿上的书厚厚一本,是和史有关的历史书,“看这种东西有什么用?”
叶和说,“读史可以明智。”其实只是单纯的给她找点事干。
“明智能干吗?”
叶和干脆一起说了,“明智可以修心,修心可以明德。”
式有点生气,“你说我品行不好?”
“……你语文体育老师教的吧。”
……
一栋阴暗的房间,角落里多年没用的手机很不可思议,还能运行的闪了闪,显示着它的质量还行。
估计都能用来砸核桃。
然后被一脚踩碎。
咀嚼声,撕咬声,吞咽声,回荡在房间里,到处都是令人作呕欲吐的气味,地上满是碎肉,墙上已经褪色的红色……
看不清脸的男人嘴巴塞得满满的,却依然在想,不够还不够——
哪怕已经吃得想吐,还想吃。
这是病,名为起源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