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尘走的步伐越来越快,总感觉背后有一道目光始终黏在她身上,像一条蛇蹲在草丛里幽幽盯着你。
走到没人的地方,她回过头去,没有看到那人了才松一口气。
冤有头债有主,他要是跟陆景淮有仇就去找他去吧。
顾倾尘拿出手机打车。
本来陈岁家离“人间”就近,平时她就扫个小毛驴或者骑自行车,但是怕那人追上来,她斥巨资打个车。
到了“人间”,化妆师刚刚给别人化完妆,正举着化妆品等着她呢。
“最近是不是焦虑熬夜,这耳朵边上还长了颗痘。”
“没有,应该是上火了吧。”
“少吃点辛辣的东西。”
化妆师像是把她当成自己的手办,每次都把她打扮得很精致。
自从“人间”增加了古典舞邀请大家一起品细糠之后,顾倾尘就不用穿那些暴露的衣服去跳舞了。
古典舞这个节目就靠她一个人撑起来,本来卢森要在找一个古典舞演员的,但是见过顾倾尘的舞,别的他总觉得差点意思。
本着宁缺毋滥的精神,如今顾倾尘一人独自“称霸”每天的那个时间点。
邓凯文进来,捏着嗓子咳了两声,“你昨晚没来,好几个老顾客都炸锅了,还好没买门票,不然都得喊退票。”
顾倾尘笑道:“这么一看,‘人间’没有我怕是不行,快点给我涨工资。”
“掉钱眼里去了你。”凯文撇她一眼,“好好干吧,卢总说了,年底给你分红。”
“嘘。”顾倾尘赶紧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小点声,让别人听到了,又要把我骂成筛子了。”
“算了吧,你皮那么厚。再说以你对钱的热爱程度,只要给钱,站在你面前把口水喷你脸上都行。”
顾倾尘:“有道理。”
凯文:“……”
顿了会儿,他又说,“有几个冤大头,看得出来是真热爱古典舞,基本上天天都来,昨天晚上没见到你,差点把桌子都掀了。也说过几次想见见你的真面目跟你喝杯酒,真不考虑见一见?”
顾倾尘问道:“你想让我见吗?”
凯文没说话。
顾倾尘就知道,这肯定不是他的意思,而是卢森的意思。
“人间”的消费不低,天天都来,说是股东也不为过了,卢森肯定想让她哄好那几个大客户。
她沉默着,没说话。
凯文不怎么抽烟的,今天都点了一根烟,他站在上头抽,没敢让烟味熏着顾倾尘。
“其实你身处一个大染缸里,身上多多少少也会沾点颜色的。环境造就人,人也要建造环境。”
顾倾尘明白他的意思了。
凯文保护她那么久,才让她至今没在客人面前露过面,他在卢森那里承受了不少压力,现在,大概是承不住了。
从进来开始一直都是凯文在保护她,她总不能为了那点心高气傲,一直把凯文置于两难的境地。
顾倾尘微微垂眸,“喝杯酒而已,又不是要我命,”
凯文呼出一口烟。
“等会儿我来安排。我会看着点的,不会让那些人胡来。”
“放心吧。”妆化好了,顾倾尘站起来拍拍他的肩,“姐好歹也是练过的,如果和平不能解决问题,我不介意武装冲突。”
凯文:“……姑奶奶,你还是尽量和平一点吧。”
凯文有幸见过她打架,好家伙,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根本想象不到那样一张祸国殃民的脸,是怎么打起架来跟鲁智深似的。
顾倾尘才不理他,多多她们还有三支舞就到她,她得去后台换衣服去了。
凯文也去跟卢森沟通去了。
今天晚上的“人间”好像格外热闹,台上节目表演到一半的时候,有人站到台上去狂撒十万现金,带动了全场气氛。
一楼的十张卡座四张VIp座位全都坐满了人。
南北各两张VIp卡座,都是挨着的,左边的那张靠角落,拥有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又能置身整个“人间”的繁华里,是当之无愧的VIp。
放眼望去,这张桌坐的都是帅哥,帅得参差不齐,什么风格都有,最里面坐在昏暗里的那个看不清脸,但是能感觉到,气场很强大。
右边那一张VIp坐满了人,高矮胖瘦,丑得五花八门,但是有钱的特征很明显,好几个脖子上都有条至少价值上十万的明晃晃的金项链,手上的表一看也是价值不菲的。
撒钱的大哥已经下台去了,跳舞的重新上台,但是大家对节目的热枕显然没有撒钱之前那么高了。
直到一阵悠扬的笛声从舞台飘出来。
土豪VIp的那一桌一下子就沸腾了。
“阿尘来了!”
“哎呀我的宝贝儿,昨晚没来可想死我了!今晚不仅能看到她表演,还能看到真人了!这么久砸的钱总算是见了个水花!”
“瞧给咱们勤奋哥激动成什么样子了?放心吧,等会儿咱们都不跟你抢,让你喝个痛快!”
“说好了啊,都不许跟我抢!”
这一桌热闹得很,旁边那一桌却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角落里那道冷气尤其逼人,嗖嗖的凉意直往身上灌,旁边的楚凡紧了紧衣领,骂骂咧咧的:“这么大个酒吧,连暖气都不舍得开吗?”
井舟没理他,看了一眼脸色青黑的陆景淮,感觉头皮绷得紧紧的。
自从上次在这里闹了一出乌龙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来过“人间”,他的酒吧连跟这里明争暗斗都少了许多。
也不知道陆少爷对他那从未宣之于口的老婆是怎么个态度,反正在陆景淮没表态之前,他们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
今晚也不知道这位爷怎么了,把他们叫来这儿就冷着个脸。
井舟看一眼陆景淮的眼神,再一眼台上那道翩翩起舞的身影——那身段,怎一个婀娜多姿了得。
不管爱不爱,没一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老婆在这么多男人面前跳得这么风情万种吧?
他试探着道:“要不然你给你老婆说一声,去我那儿弹个钢琴,我给她比这里高的工资?”
神经大条一点的楚凡都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他:“你是觉得咱们陆总缺钱,还是开不起一个酒吧?你这点钱羞辱谁呢?”
井舟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为老陆着想嘛。”
陆景淮没说话,他刚刚清楚的听到隔壁那桌说的话了。
夹在手指上的香烟燃着袅袅的烟雾,没人看到他额角的青筋突起。
他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