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次见面,徐芳是百般推脱,最后还是红姐拿出“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让你妈来了”做威胁,徐芳才不情不愿地出来跟我们见了一面。
才一个月不见,徐芳真的是从头到尾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头发做了离子烫,像瀑布一样垂在脑后,耳朵上、脖子上也多了很多首饰,把那张温婉的脸点缀得更加动人。
而且也不是整天愁眉苦脸的,现在是眉目含情,嘴角带笑,这完全是一个沉浸在爱情中的女孩了。
一见面,我就对徐芳说:“徐芳,你也到付连海家一个月了,既然你迟迟拿不到和付连海的视频,应该是付连海对你有了戒心,那要不这个计划就算了,而且我们也商量过了,这个计划对你来说也是一种伤害。你现在就辞掉这个工作,跟我们回去吧,至于让付连海付出代价的事我们再另想办法。”
“不要!”徐芳表情惶恐,“如果我现在走了,孙姨会让我坐牢的!”
“孙丽娇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解决了,她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我平静地盯着她,不想把窗户纸捅破。
接着说:“你妈妈也很担心你,每天担心得觉都睡不着。而且我们也想过了,还有别的方法可以报复付连海,实在不能让你以身犯险。”
徐芳手指死死地绞着衣摆,嗫嚅着说:“我、我不想半途而废。”
红姐眼神有些诧异,而我对这个场面早有预料。
徐芳继续说:“我觉得、我觉得我马上就要成功了,这几天连海他已经主动拉我的手了,而且还说喜欢我……我应该马上就可以拿到视频了。”
她居然称呼付连海为“连海”,这可不是简单的称呼上的变化,而是徐芳心底对付连海感情投射的变化。
“徐芳,你这傻丫头,你该不会是——”
红姐实在憋不住了,想说点什么劝她,我急忙在桌底下掐了她一把,让她住嘴。
随后我把话茬接了过去,简单地关心叮嘱了几句,并且说既然你这么有信心的话,那计划我们就继续。
徐芳听我这么说之后,看起来松了口气,吃完饭后立刻就回去了。
“徐芳是不是疯了?”红姐痛心疾首,“你看她提起付连海时候的表情和神态,她是不是爱上他了?”
“你以为我这次一定要把徐芳叫出来见面是为了什么?”我笑着说。
“那现在怎么办?”红姐急了,“一个好好的小姑娘,心甘情愿给老头当情妇?这、这不是毁了吗?”
我给红姐点上根烟,说:“红姐,一个人想要往下掉,你拉是拉不住的,除非她自己想爬上来。”
“能在这么穷的家庭里靠自己考上重点大学,又体恤家庭条件不好,主动勤工俭学。她是一个很好、很自强的女孩子。但是别忘了,这种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往往都缺爱,尤其是她家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
有一条看不见的链子套住了徐芳的脚,把她往下拉,直至坠入到万丈深渊。
红姐沉默了很久,“那她会不会给咱们的计划添乱?”
“没事,咱们的计划早就变了。”我笑着说。
“在我的棋盘里,就算是一颗弃子,也得让它发挥最后的作用。”
最近省博物馆正在举办一个国外的美术展,我查到付连海买了两张票,应该是陪徐芳一起去看。
早上九点左右,我在窗台上看见付连海和徐芳手挽手出了门,然后给红姐发了一条短信:开始行动。
随后,我把大量的湿巾塞进了下水道。并且为了加快进度,我还倒了一整盆热油进去。滚烫的热油浇在湿巾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
很快,这些吸饱了油脂的纸巾会膨胀凝固,堵塞整个管道。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我把家里所有的水龙头打开,离开了天鹅湖小区,回到对面那栋大楼,用望远镜观察着后续的情况。
上午十点二十分,我估摸着水应该已经漏到了十楼。
果然,我的手机响了,物业经理打来了电话:“是十一楼的租户高先生吗?”
“是的。”
“是这样的,我们巡楼的工作人员发现您的房子正在渗水,而且发出了特别臭的味道,能麻烦您能回来处理一下吗?”
“不好意思,我现在正在外地出差,暂时回不来,你们物业那里不是有备用钥匙吗,麻烦你们直接开门处理吧。”
“好的,到时候我们会把具体情况反馈给您的,祝您工作顺利。”
电话挂断后,我透过望远镜,看到两个工作人员冲进了我的房间。
十分钟后,他们又走了出来,为首的物业经理还在打电话。
这一次,他应该在给十楼的付连海打电话。
是的,我让孙丽娇租的正是他家正对着的楼上。
而且看样子,这一次的对话应该不是很顺利,隔老远我都能看到那个物业经理低头哈腰。
最后物业经理小跑着去了十楼,打开了付连海家的大门,紧接着,原本在十一楼处理我家的保洁也被抽调了,统统来到了十楼。
十分钟后,一辆印着“大海家政”的面包车停到了天鹅湖小区的门口,十来个保洁鱼贯而入,其中有一个矮胖的保洁远远地朝我的方向挥了挥手。
那是乔装打扮后的红姐。
看到红姐顺利进入付连海的家里,我松了口气,希望她能在付连海的家里找到有用的线索。
两个小时后,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传来了红姐的短信:他克莫司。
我和红姐回到了石溪村,但小虎不在。
徐继铭说,从山东买的两辆采沙车到了,小虎亲自去验货,一时半会儿估计赶不回来。
我和红姐去了徐嫂子家,把徐芳的情况跟她说明了,知道徐芳居然爱上了付连海,徐嫂子差点没晕死过去。
红姐又是掐人中,又是顺气的,好歹醒了过来,醒了之后徐嫂子哆哆嗦嗦的给徐芳打电话,刚说没两句母女俩就呛了起来。
徐芳在电话那头哭喊:“对,我就是爱上他了!你不是说女人一辈子只能有一个男人吗?付连海既然是我的第一个男人,那他就是我的归宿!我爱他,他也爱我,你别管我了!”
“你怎么能爱上一个强奸犯呢?他是禽兽啊!而且这种人怎么可能会真心实意的对你,他现在这些都是装出来骗你的……”徐嫂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劝徐芳。
“爱上谁是我自己的权力!就算是被他骗我也乐意!我跟定付连海了,我这辈子就这一个男人!”
徐芳打断了徐嫂子的劝说,然后说完这番话后马上挂断了电话,徐嫂子再打过去的时候,显示无法接通,应该是被徐芳给拉黑了。
我和红姐正打算迎接徐嫂子狂风暴雨的怒火,没想到她却一声不吭地去洗了把冷水脸,然后找出了身份证:“我不管她和那个姓付的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教出来的女儿,绝对不能给人当情妇!我辛辛苦苦的把她供到大学,不是让她被男人糟蹋的!”
“徐家妹子,这事儿也是我们的错,你放心,我肯定……”红姐还要说什么。
徐嫂子却摇摇头,“晓红,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要去省城,把我的女儿带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红姐带着徐嫂子走了,开车送她去省城。
我正在吃早饭,一口饭还没咽下去,耳畔突然传来了喊声:“志明哥不好了!继铭哥和一群人在沙厂里干起来了!”
我赶到的时候,徐继铭带着十几个人,手里拿着铲子、锄头,对面是一群身穿制服的男人,为首的,正是之前给我带话的那个资源局的人——孙高航孙科长。
一看见他我知道完了,还是迟了一步,徐芳那边应该是把我们捅出去了。
“干什么,都是熟人,把东西放下。”我跑到人群当中劝和,“有什么事好好说,别打打杀杀。”
孙高航看了我一眼:“谁他妈跟你是熟人?”
妈的,居然装作不认识,上回明明还拿了我一条中华烟。
我说:“我是这里的老板高志明,这些都是我请的工人。”
“找的就是你,你们涉嫌违规采沙,破坏土地资源,我们依法查封!” 孙高航掏出一张整改单,上面戳着资源局的章。
“孙科长,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连忙陪笑着发烟,“我们的采沙证正在走流程呢,很快就下来了。”
“误会什么?”孙高航冷笑,“我们付局长可是撂了狠话,跟我们走一趟!”
那几个穿制服的人一哄而上,把我塞进了车里。
徐继铭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我对他摇了摇头,用口型说:等小虎。
没过几天,我就从拘留所里出来了,是付连海和孙丽娇亲自来接的我。
随后带我去了市里最豪华的饭店,接风洗尘,顺便共商采沙场投资大业。
觥筹交错间,我看到孙丽娇眼角的褶子又露了出来,而且还带了点淡淡的淤青,付连海的脸上也有好几个指甲印,俩人都挂了彩。
我给付连海倒了一杯酒,随后又抓起这杯酒一饮而尽:“付局长,我知道您的肾不太好,所以这杯酒我高志明就替您喝了!”
付连海阴沉着脸,狠狠地瞪了身旁的孙丽娇一眼,孙丽娇笑靥如花。
半个月后,石溪村的“锦悦采沙场”热热闹闹的开业了。
资源局局长付连海携妻孙丽娇莅临现场,并邀请了数十家媒体到场,亲自剪彩。
剪彩后,付连海发表了重要讲话,表示要充分利用石溪村的自然资源,响应国家号召,助力乡村振兴,实现共同富裕。
咔嚓咔嚓——无数闪光灯记录了这一幕。
第二天各家报纸的头版头条,都是五个加粗加大的字:富裕新希望!
所有人都会看到付连海孙丽娇夫妻二人伉俪情深的照片,知道资源局局长亲自主持了石溪村的采沙场开业。
石溪村里唯一没有兴高采烈的人,大概是蜷缩在床上,抱着那本《货币金融学》痛哭的徐芳。
就在我被抓进看守所后,红姐也带着徐嫂子,终于在楼下蹲到了付连海的车。
当时的付连海,已经因为我的事情心乱如麻,一见到来要人的红姐和徐嫂子更是火冒三丈:“赶紧带着徐芳滚!赖在老子家里死活不走,真他妈的贱!”
“不准你骂我女儿!”徐嫂子尖叫着冲上去,在孙连海的脸上留下了三个指甲挠。
然后,红姐和徐嫂子就因为寻衅滋事被关进了拘留所。
徐嫂子吓坏了,一直哭一直哭,红姐宽慰她:“放心,高志明和小虎会救我们出去的。”
她当然不知道,此刻我也被关进了拘留所里。
但是,我留在外面的后手,一定会扭转乾坤。
等小虎回到石溪村后,一定会发现我留在电脑上的隐藏资料。
他克莫司,近些年来作为肝、肾移植的一线用药,已在日本、美国等十多个国家上市,通过这个药可以推断出付连海曾做过器官移植手术。
再结合从孙丽娇那里得到的付连海常年酗酒且腿部肿胀的细节,推断出他曾经做过肾脏移植手术。
肾脏移植,必须从鲜活的人的身体里摘取。
早在十年前珠港那次,我和红姐就差点成为活体。
孙丽娇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找到了付连海肾脏真正的主人,这人当然早就死了,死因是手术过程中大出血,省里最大的那家医院当时因为这件事还赔了不少钱。
孙丽娇和小虎顺藤摸瓜,果然牵扯出一条器官活体买卖的生意链,付连海是买主,也是幕后的保护伞。
付太太的身份,采沙场的手续,都随着这条罪恶生意链的曝光迎刃而解。
三千响的鞭炮落下,剪彩仪式结束,付连海不顾记者的采访,匆匆带着孙丽娇钻进车里离开了。
车轮在石溪村的土路上卷起阵阵尘土,付连海没有注意到那个抱着《货币金融学》的女孩,就像她从未在他的生活中出现过一样。
随着车轮远去,笼罩在石溪村头顶的浓雾散开了。
但新的浓雾,开始在微风中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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