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那么粗心大意?”书房内,李远气急败坏地对妻子埋怨道,“自己带点水不行?让司机去买不行?出了事后为什么不想着去过哪里,有没有监控?”
李太太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哪能想到那么个破小卖部还有监控?而且,我后来都吓蒙了,哪能记得这个细节呢?”
“开小卖部的没你钱多不代表人家傻!你就是好日子过多忘了自己是谁了!”李远气呼呼地狠抽了一口烟,“要不是我特意关照过,你以为你说得清?接下来你就在家待着,没事哪儿都不要去。儿子快结婚了,你不要添乱。”
“我知道了。”李太太唯唯诺诺地说。
“还有,咱们家的事由我做主,遇到的麻烦我也心里有数。我自然会找人稳妥地办好,你不要再搞东搞西了。我知道你怕,怕有个什么用?”李远用力地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我李远活了这么些年,要是什么都怕,早饿死了!”
楼上,宋薇听着书房里传出的不清晰的声音,问道:“出了什么事?爸怎么发这么大火?”
李恒刚和哥们儿在网上开黑赢了一把,高兴之余,一副司空见惯的神情说道:“你以后就习惯了,在我们家这都正常。我爸办事那就是帝王裁决,容不得别人意见。我妈呢?偏偏是个奸臣性格,面上老实,却总爱在背地里鼓捣。不是接个好处给人偷偷办事,就是被人蒙到处投资。结果被我爸发现了,那就少不了一顿骂。许是又上了什么当被我爸发现了。所以说,女人嘛,相夫教子就好,别老搞东搞西的。”说到这里,李恒凑上前来一把抱起宋薇,亲了一口:“宝贝,哥刚赢了一把,你怎么奖励哥?”
“讨厌,昨天不给过了吗?”
“昨天是昨天的,我要今天的。”
“那你别那么粗鲁了。”
“好啊,今天咱玩个温柔点的。”
说着,便是一顿强wen输出。
“呀——”宋薇一声尖叫,吓得李恒急忙放手。
“怎么了?”
“窗外,好像有人。”
“开什么玩笑?”李恒脾气乖张,高兴来的快,暴躁来的也快,这会儿就有点不高兴了,“二楼外面哪儿有人?说ufo都比这靠谱。”
“不是,”宋薇有点支支吾吾的,“刚才风一吹窗帘,我看到了窗外好像有个人影。”
“你看花眼了吧!”李恒走到窗户边,一把拉开窗帘,“你看,哪有人啊?别和我妈似的,没来由神经兮兮的。”
窗外,夜色正浓,江元灯火通明的城市夜景一览无余。确实没有半个人影。
宋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我看花眼了。”
李恒把上衣一脱,露出一身长期健身塑下的肌肉,一把将宋薇搂在怀里:“女神,被你这么一吓,哥可有点不高兴了,你怎么补偿啊?”
“你想怎么补偿?”
李恒凑到宋薇耳边讲了一句,宋薇立刻脸红了:“你坏死了。好了,把窗帘拉上吧!”
李恒拉上窗帘,将未婚妻抱了起来,心中满是征服感和得意:“高锐,你当初再怎么学习好,今天还不是个送快递的?连你爱的女神不也被哥夜夜骑着?不过,哥早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从你女神当初和哥在一起的时候,哥就不把你放在眼里了。什么档次,哥能和你相提并论吗?”
没有人注意到,窗外,一个红衣女人正透过披散的头发缝隙,冷冷地凝视着床上正在绽放青春与激情的两个年轻人……
宋薇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走在一条悠长的青石板道上,两旁全都是有着传统屋檐的房屋。天色昏沉,街上的行人个个表情冷漠,整条街上静地鸦雀无声。
宋薇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
就在这时,远处走来了一队穿着白衣的人,路上的行人立刻站立到路的两旁。
一张又一张白白的,圆圆的东西顺风刮了过来,宋薇定睛一看,顿时一慌:是人死时撒的纸钱!
前方来的是送葬的队伍!
宋薇觉得晦气,急忙想寻路离去。
这时,一个看不清面目,穿着红色风衣的长发女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借过。”宋薇稍稍点了点头。
“你不看看那躺着的是谁吗?”女人低着头对她说。
宋薇一愣,鬼使神差地走向了送葬的队伍。
一副没有盖着棺盖的棺材抬到了她的面前,里面躺着的竟然是李恒!
“不,为什么?为什么?”宋薇惊恐交集地喊道。街上的人、送葬的队伍,没有一个人回答她,全都漠然地注视着棺材。
红衣女人飘然来到宋薇身旁,声音清冷:“你知道为什么吗?”
宋薇慌乱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冤怨有因,孽债必偿!”红衣女人的声音变得寒冷,双目带着一份刻骨的怨恨,看得宋薇浑身一激灵。
她不敢再看那个女人的脸,问道:“什么债?”
红衣女人没有回答她,而是盯着她看了许久:“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随之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
宋薇不知道她在笑什么,这时,她才发现棺材里的李恒已经不见了,而送葬的人和路旁的行人脸上全都盖了一张白纸。
所有人全都发出了孩童般的笑声。
突然,红衣女人一把掐住宋薇的脖子,狂笑着:“我等你等得太久了!”
长发分开,一张xue肉模糊的脸映入了宋薇的眼帘……
“啊——”宋薇一下吓醒了。
身旁的李恒也醒了:“怎么了?做噩梦了?”
宋薇一把抱住了李恒,喘息着:“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
“哎呀,你全身都是汗。梦到什么了,怎么吓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好多人送葬,居然抬得还是你,然后一个女人,不对是女鬼掐我的脖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李恒逗乐了,“你呀,就是胆子太小,先前被那个什么窗外的人吓到了才做的噩梦。来,宝贝,我搂着你睡,有我在,什么坏东西都不敢伤害你。”
“嗯。”
两个人重新睡下了,窗外的花园里有一个红衣女人正在飘然游荡着。
“喵呜——”
一阵猫叫声从别墅门前的角落里响起。
红衣女人冷笑了一声,身影渐渐消失了……
“真是离了个大谱,这条破街。”陈诗豪吐了口唾沫,指着外面车辆拥堵的街道嚷道,“规划的人真是个人才,愣是让这片的楼房和街拧着劲儿来。你看这路设计的,从城东边来的,和咱们这一片过来的,都得先绕到北边大街才能上主干道。第一人民医院在南边,要想过去也得这么走。你说要是病患着急,这不路上就给耽误死了吗?”
高锐还没来得及说话,出租车司机一拍大腿:“兄弟说的真准。就这条破道,还真是没少耽误人。我一哥们拉救护车的,就昨天载一病患,那还是交警给开路,连堵带绕,到了医院就剩一口气了。好在命大抢救过来了。这破道,早有人反映了,没用啊!规划就这么规划的。咱也不知道为啥,为经济?还是为啥风水呀?戴大帽的想事儿和咱不一样!”
陈诗豪嘿嘿笑道:“为经济那白扯,就这片的店铺关了多少家呀?y情来前就这个样儿。为风水?这九曲十八弯的,既不顺风也不顺水,指着这平步青云?没捞够就得进去。想事儿是和咱不一样,脑袋跟驴踩了似的。”
出租车司机哈哈大笑。
老司机经验足,尽管路况紧张,但还是按时把俩人送到了火车站。陈诗豪感慨,要是自己开车可做不到这点,保管得堵半道上。
因为临时买票,快车没了,高铁又不走天泉县。两人就买了个四小时慢车车票,干坐着实在难受,两个人就选了个软卧。
去往天泉县的列车,平时乘客不多,软卧里也再没人上来,俩人没事就聊了起来。
“我看啊!你干脆从你住那儿搬出来得了。”陈诗豪说,“那穿心煞解是能解,但只能解你遇到的气运,那房子格局不变,脏东西登门还是很容易的。你要觉得和我住不方便也没事,我楼上一大叔搬新房了,旧房空着打算出租。我和他打声招呼,给你点优惠,你搬过来,有事咱们也好有个照应。而且从我那儿到你单位尽管绕,但骑电动车还省了点时间。”
高锐想了想,说:“也好。出了那样的事,我现在都有点不敢回去了。而且你也说那房子格局有问题。要是价格还可以的话,那我就搬你楼上去吧!我这几年东西也不少,搬你那会给你添麻烦。”
“你呀,还这么生分。行,等咱回来就把这事儿办了。我估摸着用不上一礼拜,最多也就三四天,够你搬家了。”陈诗豪笑着说,突然想起一件事,“这两天破事太多,差点忘了问你了。除了咱们目前遇到的事,你没因为《云涯仙阁录》有什么其他的怪事吧?比如做了什么奇怪的梦,或者产生什么幻觉?有的话你赶紧告诉我。”
“这倒没有。”高锐也觉得奇怪,要是看过《云涯仙阁录》的人遇到不测,自己应该早就中招了。
陈诗豪想了想:“我猜是你生日属阳挡了一挡,所以只是时运低。嗯,要是那天我没赶到,被邪物伤了你,却也算应了咒。m的,一个阳属性的咒,也不知道谁有能耐下这样的咒。总之,你接下来小心点就是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豪哥。”
“你还跟我客气!”
“对了豪哥,有些事我还是不懂,得向你请教。”
“和我说话别这么文绉绉的,有话直说。”
“我一直奇怪,有鬼害人,阴间不管吗?那什么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不上来抓吗?”
“你小说看多了,以为咱这阳间是个破筐,谁都能来转转呢!”陈诗豪呵呵一笑,“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是啥级别的?人家能轻易来阳间吗?就算是一般的鬼差,也不能随意进出阴阳两界。没有东西死,人家不来。”
高锐奇道:“这还有讲究?”
“当然有了。人还是最麻烦的那种。人和禽兽虫鱼不同,那些东西魂魄不全,除非特殊原因,否则一死就进了阴曹。唯独这人,三魂七魄全都足。死的时候,魂归地府,魄散云霄。这是正常的。可肉身护不住,七魄没散尽,遇到特殊原因变成行尸僵尸,这就成了祸害。三魂又有讲究。
“禽兽虫鱼依天性过日子,它不会多造孽。甭管怎么死,大多在定数里。这人可就复杂了,有些人因为造孽或者至亲积累的业等要素,没到寿终,就提前死了。没有鬼差引路,到不了地府。就只能在阳间游荡着,成了孤魂野鬼。这里面有的呢,死的时候还怨恨难消,被执念迷了心智,更是去不了阴间。这些里面还有一些由于风水或什么原因,被束缚在某些固定地点,出不去,也是没法去阴间的。只有有人超度或者时候到了鬼差找来了才能给带走。可惜有些困在的地点比较邪乎,鬼差找不到,这样的就一直困着,一旦拖太久不投胎,又没有阴气滋养,慢慢就会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
“横死又没到寿终的,有不少满腔怨恨的。这里面意念强的,如果没有得到安抚或者超度,年头一久就会化成厉鬼,又称怨鬼。这种东西虽然少见,但遇到一个就够麻烦了。这东西和冤魂不一样,那个冤屈只要能平复也就拉倒了。这个不一样,为啥?有人的恨来的莫名其妙,甚至就是执念。满怀恶意化成厉鬼,他的怨恨就是恶意。你怎么平复?不过,大多数的鬼基本都是普通的游魂,或者一意念强一点的凶魂,但他们只能借助阴气重的时候吓人、致幻,吸人气息使人生病短寿,此外没啥本事,就大部分冤魂也都是这两种。唯独这厉鬼不是,它们有游魂和凶魂的本事,但还能造成物理伤害。弱一点的阳光和阳气对他们都没用,它们操控人的能力也比前面两种厉害得多。
“像这样的成因极其罕见,没有极强怨念和意志成不了,而且每时每刻都处在烈火焚烧般的痛苦中,越痛越恨,越恨才越有力量。这种的,有的连鬼差都惹不起。这时候,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级别的才会来。平日里勾魂引路的其实都是他们四个下面的职工,按衣服颜色的分成黑白两系,按帽子的分成牛马两系。普通人不知道,还以为凡是死人都得这四个亲自出马。也不想想,世间每时每刻死那么生灵,他四个忙得过来吗?”
高锐听了这么多,这才明白原来人死还有这么多奥秘,于是又问道:“那这些鬼差也是鬼?”
陈诗豪说道:“看怎么定义“鬼”这个概念。泛指的话都能称作鬼。如果细分,那鬼差就分两种,一种是鬼道众生,一种是灵体。鬼道众生的鬼差大多是前世干了坏事但还有福报的,转世成饿鬼、夜叉之类的怪异种族。这样的干到他们寿终或是修炼到一定程度,就能得解脱。灵体的则是我们通常意义说的鬼,这种鬼差是投胎时间漫长或者各种因素推迟转世的兼职干的。鬼差里面和阳间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勾魂使者。就是我说的到时候了来引魂入地府的那种鬼差。
“嗯,干这个的还得是狠角色。有的人寿终也是横死的不愿走,有的是寿没终横死但时间到了鬼差找上门的也不想走,还有的寿终却被什么坏人或邪物把魂掳走的。勾魂使者要不是狠角色,这些情况根本搞不定。所以,鬼道出身的勾魂使者大多是夜叉,灵体的勾魂使者一般是生前修道之人担任。可勾魂使者也不是总能赶到每一处场子,所以俺们这行就也兼任了送魂和收拾凶魂厉鬼的职责了。”
高锐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前天那个推购物车的鬼算什么呢?”
陈诗豪哼了一声:“那玩意就是个凶魂,比一般鬼魂强点,但也得在至阴的几个时间里才能作祟。看着凶,其实就和流氓一样,你要是比他凶他就掀不起浪了。那家伙我瞅了瞅,还是能进了地府的,不知道怎么溜出来搞事情的。这个还得查查。差点忘了——”陈诗豪突然说道:“你给我记住一件事,所谓善鬼恶鬼只是个统称,说的是干不干坏事的鬼。和什么游魂、凶魂、厉鬼的分法不同。也和什么水鬼、吊死鬼的死法属性分类也不同。游魂可能是个恶鬼,凶魂也可能有善行。只有厉鬼才是没了理智的疯子。还有,千万别以为好人死了不会变恶鬼,我遇到过几个凶魂和厉鬼,活着时都是好人,死的时候满怀怨恨,就变了。”
高锐惊讶地说:“还有这种情况?”
陈诗豪面带喜感地说:“是啊,就比如你现在一口气送了二十单,全都被客户投诉,领导还劈头盖脸骂了以你一顿,这时候突然死了,你可就不是这么个阳光劲儿了。十有八九啊!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