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一闪,高锐听到一阵动物的悲鸣声,紧接着,女孩儿、花海全都不见了。
高锐惊愕地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招待所的床上,已是汗流浃背。
陈诗豪一脸怒容地站在床边,正在四处巡视着,见他醒了,气呼呼地抓起衣服砸在他的身上:“没出息!”
高锐下意识地愣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陈诗豪继续巡视着房内,接下来说的话让他大跌眼镜:“你差点让妖物采了阳气,我再晚来一会儿,你等着被吸干吧!”
“什么?”高锐大吃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陈诗豪说:“这屋子里被我贴了符咒,上下四面如铁桶一般,它出不去。就看它隐身躲哪儿了。”
高锐正心乱如麻地套上内裤,哪有心思听陈诗豪说什么。他又羞又恼,却又有些回味刚才的景象,随即又痛恨自己不争气。当真是百感交集。
陈诗豪眯着双眼,将屋内扫视了一遍,突然冷笑一声,抬手就是一道青光射向了窗帘的右上角。
只听“呜——”的一声惨叫,窗帘上方立刻溅上了一摊血。
再看陈诗豪飞身扑了上去,左手朝着虚空抓了一把。
“畜生,现形吧!”
只见陈诗豪的手里渐渐出现了一个毛茸茸的,正在拼命挣扎的东西。
高锐定睛一看,只见是一只长有几条尾巴的通体雪白的狐狸,它身上有一处长长的伤口,此时鲜血正不停地流下,滴落在地板上。
“原来是只骚狐狸!”陈诗豪冷笑着,突然愣了愣,仔细看了一眼,惊呼道,“竟然是雪影梦狐?靠,都有四条尾巴了。小畜生,你活了有五百年了吧!这要是放了你,将来得祸害多少生灵?”
那白狐尖叫着,无奈伤得不轻,又被陈诗豪拎住了后颈皮,无法挣脱,于是将目光投向高锐,眼中满是悲伤与哀求。
这一眼,看得人肝肠寸断,高锐的心都是跟着一痛,再看那只白狐的双眼竟然流出了泪。
“死到临头还敢魅惑无辜?”陈诗豪右手手指一动,青光乍现。
“停手!”高锐快步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陈诗豪拎住白狐的手臂。
陈诗豪一惊:“你中了妖术?”
“没有,”高锐有些支支吾吾的,“看它也是一条生命,放了它吧?”
“放了它?大哥,你差点被它弄死。”
“我毕竟也没事啊!你都把它打伤了,放了它吧!”
“我去,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你……你打个pao,不对,还没成,你就爱上它了?tnnd,妖术这么厉害更不能留着。”陈诗豪说着就要下手。
“不要!”高锐死死地抓住陈诗豪的手,挡在白狐的前面,“豪哥,你连要杀我的鬼都能放走,为什么不能放了它?”
“鬼是鬼,这个是妖。几百年的雪影梦狐,要是成了气候,那必定为祸人间。”
“你怎么肯定它一定会为祸人间?”
“你……”陈诗豪气得为之话结。他左手一抖,那只白狐立刻被几道黄色的光芒束缚住,然后被扔在了床上。
这边陈诗豪推了高锐一个趔趄:“你知道啥是雪影梦狐?”
“不知道。”
“白狐修炼过程中出了异变,就会变成一种能利用梦境控制人,甚至藏身于世人梦境作祟的妖物,这就是雪影梦狐。一旦修出九尾,有了千年道行,雪影梦狐比一般的九尾狐还要厉害,能在梦里杀人,你看你带的那串手珠发挥作用了吗?它不和你接触,利用梦境接近你,操控你,不少法器都会没了作用。你若是放了它,那就等于纵虎归山,将来会死很多人的!别的不说,你刚才要是被它吸了阳气,就算不死,也是个未老先衰、重病缠身。它动了这个念头那就是入了邪道,不杀它还要等它将来造杀孽吗?”
“豪哥,你这是用怀疑将来犯罪来给它定罪。”高锐说道,“这么说的话,咱们将来也都有可能杀人。何况你也不知道它以前害没害过人?那要是它以前没害过人,你这么杀了它是不是处罚过重了?”
“你……”陈诗豪往旁边一扒拉他,走到白狐面前,左手掐了个诀,脸色突然一变,“咦?身上没有别人的阳气。”
他这么一说,高锐顿时把心一放,乘胜追击道:“你看,它确实没害过别人吧?”
陈诗豪瞪了他一眼,嘴里念念有词,只见白狐蜷缩成一团,嘴里呜呜叫了几声。陈诗豪脸色稍稍放缓,嘴里又念叨了几句,白狐又呜呜了一会儿。陈诗豪从身上取出一块令牌模样的东西,在白狐周围晃了晃。
过了一会儿,陈诗豪转过身,板着脸说:“算你蒙对了,这臭狐狸没害过人。”
“确定?”
“它身上没有别人的气息。我刚才问了,它说它修炼了五百年,快要化形成人了。它等不及了,就打算汲取壮男阳气提前化形。它今夜来双槐村路过招待所,看见了你,见你八字属阳,阳气充沛,就打起了你的主意。我用文昌帝君的阴鸷令牌试过它,如若撒谎,令牌会有反应。所以它说的是真的。”
高锐舒了一口气:“那你就放了它吧!”
“那也不能放!”陈诗豪黑起脸来说道,“它吸不了你的,去找别人怎么办?”
“那该怎么办?”
陈诗豪看了看高锐,又盯着白狐看了一会儿,说道:“天意呀,罢了,看来你和这狐狸确实有因果。贫道今天就做个顺水人情,让它给你做个灵将。”
“灵将?”
“就是日本阴阳道所谓的式神。由你做它主人,让它守护着你。这样既不用伤它性命也不用担心它以后入邪道去害人。将来它功德攒满有了仙缘,你也积了不少功德。”
“什么?你要我做它主人?”高锐意外地问道。
“咋地?又怕了?那我立马宰了它!”
“不不,好吧,只要它不害我就行。”
“放心,以血为媒,你俩一会儿有血契建立,它就不能伤害你了。”说完,陈诗豪手指一弹,解除了咒缚,对白狐厉声道:“孽畜,你听着。你前五百年苦心修行,未曾害人,今日却存了歪心思,实属不该。我这兄弟仁厚,以德报怨,不愿伤你。但你心性不稳,难保日后不会入魔道。你前五百年未曾造孽,我无权废去你的道行。今日且收你为我兄弟的灵将,望你从此专心护主,用心修持,他日早成正果。你可明白了。”
白狐朝着两个人叩首,呜呜叫了两声。
陈诗豪点了点头,拿来一张黄色的手工纸,在背面用笔写了些文字,让高锐刺破手指,用血在纸上摁了手印,又将狐狸流出的血也抹了一些在纸上,然后念咒烧掉。
只见一缕红色的烟气围绕着高锐和白狐各自转了三圈后消失了。
陈诗豪说:“可以了,以后它就是你的灵将了。五百年道行,对付一些邪物还是不在话下的。”
高锐见解除了危机,急忙让陈诗豪拿药给白狐包扎伤口。陈诗豪骂骂咧咧地拿来伤药和绷带递给高锐。高锐小心翼翼地为白狐包扎伤口,白狐顺从地蜷在他的身旁,不时伸出舌头舔着他的手。
陈诗豪忍不住讥讽道:“你可真是大暖男,滥好人。连个畜生现在都对你死心塌地了。”
高锐傻笑着说:“其实它就是一时糊涂,以后咱们好好引导,它不就学好了吗?”说着将绷带打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陈诗豪哼了一声:“说得好听,我看你就是被它迷住了。不然现在还是这一身性感的样儿?怎么着,还想和它继续炮火连天啊?几点了,快点死觉,明天还有正事要办!”临走又指着白狐骂道:“你要是再敢施法作怪整他,看我不剥了你的皮!”吓得白狐缩到了墙角里。
高锐红着脸把衣服穿好,见白狐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想到自己刚才在梦中的放纵,不禁面皮发烫。尽管对方是只狐狸,但毕竟和自己那般暧昧。做了灵将,其实看起来更像是收了个宠物。以后不免朝夕相对,高锐多少觉得有些尴尬。继而想到它一时糊涂以后反而受制于人,又不禁暗生感慨。
他抚摸着白狐的背,轻轻地说道:“不好意思了,豪哥下手太重了。以后你要好好的,不能再那么……嗯,调皮了,明白了吗?”白狐呜了一声,似乎是在回应。
高锐又说:“你做我的灵将,总是要有个名字吧!我想想,你长得这么白,像个小雪球。嗯,我就叫你小雪吧!好吗?”白狐点了点头,样子欢快地叫了两声。
一夜无话。
早上,陈诗豪在村里的小卖部买了些吃的,这才把高锐叫醒。他瞥了一眼白狐,对高锐说:“昨晚上抓这畜生,把人家窗帘都给弄污了。我早上和招待所的工作人员说是打老鼠弄的,给了人家五十块钱。这钱我先给你记上,回去记得还我。先吃饭。”
高锐将手里的面包和火腿肠掰了一些,放到小雪面前,看见小家伙吃得开心,他也笑了起来。
陈诗豪咬了一口面包,冷笑道:“看见可爱的外表就忘了它是个五百岁的妖怪,你也是个颜控啊!”
“可是小雪的样子确实很可爱呀!”
“我去,连名都取好了。啧啧,小雪,这名取的。哎呀,原来你迷这类型的。”陈诗豪把辣条放进嘴里嚼着,“我告诉你呀!它不化形就一直是这个狐狸模样。就算能化形了也最好还是这模样。否则变成个大姑娘,就该轮到你动歪脑筋了。”
“不会的,”高锐说道,“我才不是那种人呢!”
陈诗豪不想让高锐难堪,就没拿昨晚上的事讥讽他,而是说:“群妖之中,狐最通人性。因此,到了人类活动最活跃的今天,别的东西想要成妖很难了,狐却还是可以保持它们妖化的优势。它们最会变化,公的变的都是大帅哥,母的变的都是大美女。狐又擅长幻术,人一旦被迷住,就很难挣脱出来。纣王因九尾狐亡国的故事你也听过,你不会以为自己意志力十分坚定吧?”
换以前,高锐肯定不信自己那么没有意志力,但有了昨夜的事,他哪还有脸再装英雄?何况,连英雄都难过美人关。
“得了,是福是祸就看你怎么把握了。”陈诗豪不想再捉弄高锐,“反正,有这么个灵将,再加上除灵相机,那猫现在对你构不成威胁了。”
临近中午,老村长来消息了,说薛祥他媳妇儿回来了。陈诗豪和高锐立马赶去和老村长会合。由于多了个小东西,陈诗豪便拿了个纸兜子,让小雪钻到里面,上面又用些零食、纸抽什么的覆盖了一下。任谁也瞧不出来这拎兜里面藏只狐狸。
老村长领着二人来到薛祥家门口。老村长叫开了门,只见一个花白头发、面色有些憔悴的农家妇女打开了门。
“哟。是二伯呀!您老请进。这二位是?”妇女很是好奇。
老村长说:“这二位呀,是省城来的记者,要向你打听薛祥的事儿。”
妇女脸色一沉:“二伯,该说的俺说的那么些年,没啥再说的了。”
“祥他媳妇儿,”老村长叹息道,“有些事儿,你不说旁人不知,但瞒不过你二伯我。”
“砰——”薛祥媳妇一下子把门关上了,门后传出她不耐烦的声音,“二伯,俺是啥也不知道,你别问了。俺们就是想好好活着,谁得罪得起那些大人物?再说,俺确实啥也不知道。”
老村长还要敲门,陈诗豪上前示意他来。只见陈诗豪敲了敲门,说:“婶子您好,我姓陈,我们是从省城来的。我知道您有很多事不方便说,那好,您听我说。我说完了,您再决定开不开门。婶子,我们俩是奉上头的意思来咱们村走访李远几个人的过去。其实里面还有一些隐情。村长之前也不清楚,我就在这里也说说。身边这位同事之前遇到一个有人被杀的现场,杀人的事后来经过勘查,竟然和李远有关。可怕的是,我这位同事的朋友也不幸和这件事挂钩,不久也离奇死亡。
“我们怀疑李远,但没有证据。而且四个人中陆显、蒋山也在不久前死了。事情调查越来越难,而且坏人的势力也越来越大。老村长告诉我们,李远等人以前做过不少恶事,如果真是这样,不扳倒他们的话,以后受害的人也会越来越多。而且,李远既然忌讳别人提起他的过去,那随着他势力越来越大,任何知道他过去的人都会有危险。婶子,我听村长说,陆显、蒋山他们三个还将爹娘借走养老送终。这李远却任由生养他的娘病死在村里。连对他自己的娘都这么狠心,这样的人还有人心人味吗?他什么事做不出来呢?”
门后静了一会儿,薛祥媳妇的声音传了出来:“以前也不是没有警察来过村里,可后来又咋样了?李远还不是好好的。”
陈诗豪说:“婶子你不知道,那位杨警官后来遭了不幸,很多事没查下去。”
老村长“啊”了一声:“同志,那位公安同志后来咋了?”
陈诗豪说:“那位杨警官遭人报复,妻子被人抓走十多年下落不明,大概是死了。他自己追查途中被人打成重伤,疯了,现在还在精神病院里呢!他还有个儿子,现在也做了警察,发誓要把真相查明白。这事是不是和李远他们有关我不知道,但那位警官若不是遭了这样的横祸,可能当年李远就难逃法网了。”
“啊呀呀!”老村长跺脚说道,“同志,你昨天咋不和俺说呢?”
“村长,这事太惨,我不忍心告诉你呀!”
“老天啊!你真是不长眼啊!这么好的公安同志就……”
一声巨响,大门被一下子打开,薛祥媳妇两眼含泪,看着陈诗豪说:“你说的都是真的?杨同志真的……真的……”
高锐说道:“是真的,婶子,这件事我能证明。我和杨警官的儿子是同学,前几天我还去精神病院看过他。他疯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记得当年自己最后侦查的儿童拐卖案。”
“天啊!”薛祥媳妇顿时泪如泉涌,“怎么会这样啊!”
老村长也是老泪纵横:“祥他媳妇儿,你还记得杨同志不?”
“俺咋不记得?”薛祥媳妇痛哭道,“俺家那个死鬼逃出门外,家里穷得要命。妞妞那时候才七岁,上学连口吃的都没有。左邻右舍日子也不好过,谁家也没多余的粮食。杨同志冒着大雨到俺家问死鬼的事,俺啥也没说,但杨警官硬是塞给俺五百块钱,十几年前的五百块钱呢!那是俺家那时的活命钱。这么个好人,俺只以为是上面把那几个坏人的事给压下去了。哪成想……”说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
陈诗豪和高锐只听得百感交集,纸兜中的小雪也是微微抖动着。
“造孽呀!”薛祥媳妇努力止住泪水,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对三个人说,“二伯,两位同志,快请进。俺家那个死鬼,造了这么大的孽。俺不给他背着了,你们进来,我把知道的事都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