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几点了,明天再说吧!”院内传出了那个人不耐烦的声音。
杨海刚想继续往下说,突然陈诗豪拉了他一把往后面一指,杨海往身后一看,只见远处有好几个人正在急匆匆地往这边赶。
陈诗豪对门内说:“那好吧,师傅,我们明天再来。打扰您了。”说完,他拉着杨海和高锐躲到了旁边的楼道里。
那群人拿着木棍、铁链,来到小院门口,为首一个络腮胡子、膀大腰圆的壮汉,大步走上前,“哐哐哐”地砸着铁门。
“他niang的,还让不让人睡了?”门内传出一声叫骂,接着铁门被打开了,一个又矮又瘦、五十多岁的男人走了出来。他一见到门外那些人,急忙要关门,但络腮汉子一把将门摁住了。
“别呀!”络腮汉子嘿嘿笑着,“祥哥,见到老熟人还这么生分啊?”
那男人正是薛祥,他见无法关门,于是气呼呼地说:“你们到这儿来干啥?”
“干啥?祥哥你真糊涂还是装的呀?我们干啥来你不知道?”络腮汉子挑眉说,“你以为李董事长不知道匿名信谁写的?除了你还有谁呀?”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薛祥搓了搓手。
络腮汉子冷笑道:“祥哥,咱都是老熟人,你以前还带过兄弟我。彼此心里都有数。董事长说,您神通广大,鬼都怕你,所以就找人来拜会拜会你。你就老老实实交代了吧,还装傻糊涂呢?”
薛祥看了看来的这些人:“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哎呀,祥哥。要不咋说钱能通神呢!你真以为藏这么隐秘就没人知道了?天泉县的警察真找不到?有些事就看有没有门路。”
杨海听得血涌脑门,敢情天泉县的警察不是没找到薛祥的下落,而是拿了李远的好处,故意瞒着他!他火冒三丈,当即就要冲出去,陈诗豪死死拽着他,低声说道:“别急,听听他们还说什么。”
薛祥冷冷地说:“我没什么好说的,该说的我都说了,是他没听进去。我躲了这么些年,也受够了。他倒是高枕无忧,还想继续造孽!你们既然找到我了,我也不捂着盖着了。没错,匿名信就是我写的,你们想怎么样?”
络腮汉子目光一凛:“怎么样?董事长说了。既然您不想自己躲着好好养老,那就让我们伺候您养老。今天不把您打残了,我们不回去。哥儿几个儿,咱们好好伺候伺候祥哥。”
身后六七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便围了上来。
这时,有人在一旁说道:“大晚上这么折腾,你们睡不睡觉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青年笑嘻嘻地从不远处的楼道里走了过来。
一个穿着深蓝衣服的健壮青年用棍子指着那鸭舌帽青年,凶狠地说:“你tm谁呀?给我滚远点?”
“哟,怎么个情况啊?”鸭舌帽青年缓步走了过来。
蓝衣青年气呼呼地说:“你瞎啊?看不见这里有——啊!”
话没说完,他便惨叫上了。
原来,靠近的鸭舌帽青年猝不及防地来了一招猴偷tao,蓝衣青年尽管长得结实,可要害部位受袭,顿时浑身无力,痛得叫了起来。
也是他倒霉,惹谁不好,偏偏惹上的是陈诗豪。法术界的谁不知道陈诗豪是有名的流氓?疯劲上来,见人整人,见鬼整鬼!
其余人见状要围上来,陈诗豪左手一指:“谁敢过来,老子立马废了他!”
见众人没敢往上来,陈诗豪右手用力,疼得那青年都快倒下了。
“你要是敢倒地上,爷叫你下半辈子练《葵花宝典》!”那青年忍着痛站直了身,陈诗豪咂了咂嘴:“巴掌大点岁数,装什么大爷?你刚才跟谁mama滚滚的呢?”
“哥,我错了,我,啊——”那青年疼得连连叫苦。
这边络腮汉子见情况不对,问道:“哥们儿,哪条dao上的?咱们有话好说。”
陈诗豪撤回手,反手一耳光抽得蓝衣青年倒在了地上,骂道:“下次嘴巴再不干净,爷直接拿刀骟了你。”转过身来,陈诗豪对络腮汉子说道:“哪条dao上的没必要告诉你们。反正呢?这老家伙今天得跟我们走。”说着,指了指薛祥。
络腮汉子说:“哥们儿,俺们找他有事,怕是不能让你带走。”
“有个大头鬼事!”陈诗豪抬了抬眉,“揍人就说揍人,还有事?我找你爹还有事呢!”
络腮汉子脸有点挂不住了:“哥们儿,你是成心找事儿的?”
陈诗豪叉着腰:“是又咋地?”
络腮汉子不想再和他废话了,手一挥,其他人就围了上来。
可是,脚还没等站稳,陈诗豪一拳就砸倒了一个壮汉。这边俩人抡着木棍过来,都没看清楚陈诗豪怎么从他们的棍子中间躲过去的,俩人便一个胸口挨了一脚,一个鼻梁子上中了一拳。
后面一个还没看清楚同伙怎么中的招,只觉得手里一空,原来手里的铁链子不知道啥时候陈诗豪给抢去了。
“兄弟,你妈贵姓啊?”陈诗豪笑眯眯地看了那人一眼,猝不及防地右手一抡,那人一点准备都没有,下巴上便重重地挨了一铁链。捂着脸就倒下了。
这边一个青年练过几天功夫,见势不妙,右脚一个飞踢踢向陈诗豪的胸口,陈诗豪身子一矮躲了过去。那青年转身便是左腿接连踢出三脚。没成想扑了个空,陈诗豪不知道啥时候贴到他背后了,胳膊勒住他脖子往后面一掰,左腿膝盖在他腿间用力一顶,上下剧痛,那青年顿时疼晕了过去。
“拍电影啊?还连环腿?破绽那么大,吓唬谁呢?”说这话的同时,陈诗豪头都没回,一脚踩中了一个刚扑过来的壮汉,咔嚓一声,那壮汉的脚趾和脚背估计都骨折了。“哟,对不起呀!快点躺下养养。”陈诗豪说着,转身一巴掌把那壮汉抽翻在地。
这下就剩下络腮汉子了。
陈诗豪从兜里掏出一片口香糖放在嘴里嚼着,瞅了瞅络腮汉子:“得嘞,就剩您了。来吧,咱爷俩练练!”
络腮汉子汗都出来了,哪儿来这么一狠人?身手这么厉害?他一着急,突然颇有喜感地搓了搓手:“哎呀妈呀,兄弟,误会,误会,咋还动上手了呢?”
这种欺软怕硬的小丑,陈诗豪见多了,闻言一乐:“误会?大哥呀!你家是m国的吧?”
“不是啊?”
“不是吗!你这一会儿一变样的双标德性,咋和那儿出来的似的?”
远处的杨海听得一愣: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高锐嘿嘿笑道:“他总这样,习惯就好。”
络腮汉子给整得有点蒙了,陈诗豪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大哥,咱们也就别绕了。实话告诉你,我今天来就是带薛祥走。至于干嘛,你回去告诉指使你的人,估计他能猜到。我现在数十个数,十个数你们不走,那咱们接着开干。一!”
络腮汉子心想这事没办明白,回去老板准得收拾他,这边厢还在犹豫,就听陈诗豪说:“二……十!得嘞,今儿晚上咱好好练练。”
“不是,哥们,你怎么一下就数到十了?”
“谁规定一二完了不能说十的?”
“你不说十个数吗?”
“我说了吗?我啥时候说的?”
“你刚说的。”
“我说了吗?”陈诗豪把拳头捏得格格响,突然举起来就要砸向那络腮汉子。
络腮汉子彻底崩溃了,抱头就是一阵狂奔,倒在地上的那些人也慌了,跌跌撞撞,相互搀扶着逃离了现场。
杨海和高锐走了过来。刚才陈诗豪拉住杨海,没让他出来。理由很明确,一旦他出来,很多事就会变得麻烦。杨海来天泉县,李远竟然能知道,这说明什么?说明市局那边保不齐有他的人。而且天泉县这边也显然有人被买通了。杨海一露面,这伙混蛋保不齐就能给他反咬一口。
“你挺厉害!”杨海看着陈诗豪说。
陈诗豪傻笑了一下,心说你要是老和脏东西打交道,你不厉害都不行。
三个人来到薛祥面前,薛祥显然还有些惊魂未定。
杨海亮出证件,说明来意,薛祥让他们进屋。
三人走进那间堆满了废品的小院和破破烂烂的屋子后,薛祥突然变得有些激动:“我有罪,我……是个胆小鬼。”
原来,薛祥当年跟着李远闯社会,李远倒是还挺看得起他,让他做了保安队长。那几年可真是薛祥人生的巅峰。他还打算等再攒点钱就把媳妇和女儿都接到城里享福。可就在这时,一件事让他认清了李远的真面目。
那天,他刚换班,李远就把他叫到了办公室。来的这几年,他没少给李远摆平生意场上得罪的一些人前来滋事的一些麻烦,深得李远信任。可这一次,李远却不是让他防范谁,而是让他开车去一趟郊区。那一次,真的是薛祥此生都难忘的。
车出了江元,路旁有两个人等候多时,也上了车,薛祥一看不觉一愣,竟然是陆显和蒋山。据李远所说,几个人发了以后志趣不同,早就不怎么来往了。可没想到他们竟然在这里等着李远。陆显和蒋山上了车以后,看了看他,李远说信得过。两个人就什么都没说。
就这样,三个江元市举足轻重的企业家乘车来到了郊外的十六里村。薛祥亲眼看见李远和蒋山把那个孩子的父亲推到河里,抢走孩子的经过。他当时都吓傻了,不明白这三个腰缠万贯的大老板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孩子抢到手后,在不远处又过来了一辆车,那辆车上坐着一个人,正是王有财。李远带着孩子,让薛祥和他同王有财换车。于是王有财开着李远的车载着陆显和蒋山往风城的方向驶去,而李远带着孩子和薛祥驾驶着王有财的车返回江元。
车在A集团总部后的一个不起眼的停车场停下了,李远抱着孩子急匆匆地下了车。过了有半个多小时,李远脸色苍白地回来了,让他赶快开车回公司。
像这样的事,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几个人又做了六起,只是没再直接抢,而是趁着大人不在把孩子拐走。
薛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这种行为就是犯罪。
由于参与了这件事,李远就和他透了点口风。原来,当年李远几人从事贩卖人口,发现儿童要比妇女赚得多。原因也很简单:一、买家要妇女除了xing需求之外,其实更多的是要延续子嗣,既然这样不如直接卖孩子;二、孩子心智不健全,人也小,不懂得反抗;三、买妇女的在这个年代基本都是农村地区,而且大部分是偏远山区,价钱谈不上太高,孩子的买家可就不只是农村了。四个人当年发现这条黑商机,于是经过缜密布置,先后拐了不少儿童。四个人后来开公司、办工厂的钱就是这么积累起来的。做了正经买卖以后,四个人便约定断绝来往,老死不相往来。
但薛祥想不明白,既然有了钱又不打算来往,为什么又要做这样的事?
李远没和他说,只告诉他有人拿住了他们四个的把柄,要他们四个拐七个孩子,否则就把事儿给抖出去。他们没有办法,不得不临时重操旧业。
一个来月的时间接连拐走七名儿童,江元市公安局立刻展开了调查。不知怎么着,市局的刑警杨林查到了李远头上,李远使了不少门路,却还是没能摆脱嫌疑。杨林始终查得很紧。李远被逼得没办法了,就让薛祥隔三差五地打威胁电话。可杨林不为所动。四个人中陆显胆子最小,他一急就出了个笨招。杨林的妻子文玲是市服装厂的会计,因为业务关系,陆显和她有点熟。于是,陆显就提着一箱子钱私下找到文玲,暗示她让杨林不要查下去。文玲拒绝了这笔钱,但这么一来陆显就等于有嫌疑了。李远他们三个知道后把陆显骂了个狗血喷头,趁着杨林外出查案还没赶回家中的机会。李远当天就让陆显再次联系文玲,以账目有问题的借口把文玲骗了出来,李远他们四个和薛祥一起动手囚禁了她。
薛祥说到这儿的时候,杨海已经是两眼赤红,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把扯住薛祥的衣领,吼道:“人呢?你们……你们把我妈到底弄到哪儿去了?”
薛祥目瞪口呆地看着杨海:“文玲是你妈?你……你是杨林的儿子?”
陈诗豪和高锐费了老大劲才把杨海的手掰开,陈诗豪拼命拉住杨海:“你冷静,让他说。”
高锐对薛祥说:“没错,杨警官就是杨林和文玲的儿子。为了寻找他母亲的下落,这么多年他没有放弃。”
薛祥难以置信地看着杨海,目光中带着惊诧、懊悔,更多的是一份悲悯,蓦地,他的眼眶中流下了眼泪:“你的母亲文玲,她在十多年前就被李远他们几人害死了。”
翔云酒店的贵宾套房内,李远不耐烦地对王有财说:“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就来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形势?”
王总的胖脸上没了往日的笑容,他阴沉地说:“我要是告诉了你,还有命站在你面前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远,你别跟我装蒜。你找人害我闺女,害我一家,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我在生意场上也算是顾念旧情了,可你呢?狮子大开口,自己有吃的,连口汤都不给我喝。我承认,我举报过你行贿,可你也知道,那根本动不了你分毫。我只是想拿这件事提醒你。李远,我,王有财,不是你商场上的敌人。我要是真想整你,你能消停地在这儿坐着吗?可我没想到啊,你是真够狠的。为了保住你四方集团董事长的宝座。你连我们三个都不放过。”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陆显和蒋山怎么死的?我闺女中的邪又是怎么回事?李远,你是越来越可怕了。连tmd会邪术的人你都找上了。这可真是杀人于无形了是吧!”
“王有财,你别胡乱咬。我承认,你……你闺女的事确实和我有关。但我只是和A集团的卓帆遥抱怨了几句,他也只说教训教训你举报我的事。我没想到他会把事情做这么过分。至于你说老陆和蒋山的死,那真和我无关。我只是知道,好像是……咳……冤魂索命。”
王总愣了愣:“冤魂索命?你是说……”
“你知道的。”
“姓李的,你少蒙我。”
“我没蒙你,这几年和A集团做买卖,得了不少好处。其中之一就是参加过他们的‘祈福’。”
“呵,行啊,李远。你混得不错呀!段老鬼竟然让你去参加‘祈福’了。”
“你听我说。不去不知道,去了吓一跳。人家A集团实力雄厚,咱们望尘莫及。总之呢,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我现在总是要比你知道些。”
“那你的意思是……”
“你知道的。”
王总的脸色变了:“不会吧!都这么些年了,才找来?”
李远抽了口烟,脸色也不好看:“我也不太清楚,但好像是厉鬼出现得有点年头才行。”
王总盯着李远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冷笑了几声:“她找不到我,找不到我的,凭什么来找我?当年我可没干什么。”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急了起来:“绑她上车、打她的是蒋山,用小刀一刀刀割她的是陆显,你,李远,我记得清清楚楚,是你用石头把文玲砸死的!脸都砸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