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相沉静如水,和凶心的效果类似,在命灵自在观恰到好处的压制下,身体因剑伤引发的抽搐疼痛都被林相平静从容相见,湖面以及下方湖水因本能剧烈翻腾,湖面的动荡影响不到湖底的林相。
湖底的林相专心对每一剑攻守下的得失进行衡量,适时对接下来的动作做出相应调整,丝毫不受身体疼痛的影响。
不动声色见身体在苦海的惊涛骇浪里翻腾,在海浪中失去平衡的身体渐渐宁定下来,随苦海旋起旋灭,逐渐把握住身体的平衡,苦海的浪头再高也无法影响渡世筏的宁定悠然。
林相平静如常,双剑腾升似蛟龙并起,稳稳拦住宋鹤手中一线惊雷对身体各处的鞭笞。
宋鹤越打越心惊,他剑速再快、玄气再强,始终冲不破对方的防御。
一开始对方还守得颇为吃力,身体和双剑的协调尚且有机可乘。现在,看着林相宁定如水的眼眸,宋鹤心在惊惧。
“你怎么不慌!
“我体魄比你强,我比你能抗!
“我剑比你长,留下的伤痕比你的短剑更大!
“你身体明明失血和我不相上下!为什么还能这么稳定运剑!”
事先给自己造势营造的胜势在林相掐息、乱息,自己以势压人不能一击即溃等种种因素下,胜势尽散。
刚刚还是败势初现,现在直接是大势尽去!
宋鹤狠狠一剑斩向身前,试图逼退林相给自己赢得几步的喘息之机,他的内息已经彻底散乱,凶心命灵都无法再压制脏腑酸涩的呻吟。
一种奇妙的感觉落在林相身上,周遭时间似乎无限延长。
看着宋鹤的斩剑,林相顺势左剑递上,他这一刻预感到这把左剑会被斩断,身经百战,多次修磨,暗伤波及剑骨,在今天这高强度剑战下,终是将要剑折。
于是,林相相信自己的预感,送出右剑。
递出右手的那一刻。
林相再次感觉到,应该自己前进半步。
林相进步,左剑与宋鹤剑身中部交击,左剑断。剑尖朝右手剑迎去。
林相依照感觉,右手剑轻巧拨动,恰到好处地右剑身拍在左剑尖的剑脊,断裂开的左剑尖在宋鹤愕然的目光下朝他脸上飞去。
宋鹤咬牙,微微偏头避开眼睛,任剑尖朝脸颊扎落,薄薄的皮质面具肯定会被这剑尖贯穿,但我自己死不了,你死了就行!
宋鹤双手运劲,剑刃直斩林相中宫一线。
林相眼睛宁定,自在观下他更能捕捉到那一线奇妙感觉,循着感觉,右剑在拍飞左剑尖后,腕部一拧,甩剑迎上,剑刃对剑刃。
“咔!”
双剑互断,俩柄剑的剑尖各自翻飞,宋鹤剑尖斩下林相偏头露出的一缕黑发,若林相不偏头这剑尖自是从眼睛扎入。
林相的右剑尖兀自碎裂溅开,没有影响到俩人分毫。
宋鹤残剑直直斩下,在林相胸口拉出一条血线,但剑短了一寸,不然林相既是开膛破肚之局。
偏偏林相的右剑在双方剑折后,长了俩寸,加上刚刚前进的半步,轻巧递剑。
右残剑扎进宋鹤胸膛,左剑尖同时扎破宋鹤面具刺入右脸颊。
“为……为什么……差了一点……”
“因为我进了半步,斩在你剑身下面了呀。
“我右手剑比你的剑短,我甩剑剑尖的力比你的剑身力更大,早和我左剑交击过的剑身自然承受不住。
“双方互折下,我剑尖折、你剑身折。自然我剑比你剑长。”
林相能感觉到右剑上的跳动逐渐微弱。
“左剑、也……也是!算……好的?!”
“嗯。”
右手的跳动几不可感,林相知道他快死了。
“为……什……么……”
林相知道他在问自己为什么能算得如此精准。
“或许是……九觉。”林相看着洁白灯光映照在残破渗血皮面上,红得刺眼,纤毫毕现,轻轻靠近,低首敛眉,如是说道。
最后句话,林相靠在宋鹤耳边说的,旁人看不到面具下的唇形,听不到可以收敛的声音。
所有人都通过宋鹤面具下的嘴唇知道他的最后句话,也知道宋鹤是在问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你怎么做到如此精准的计算的,真的是传说中的空间觉吗?
然而林相压低了声音,没有给任何人知道答案,护道演武的特殊也让人无法以玄术窥出林相的话语。
宋鹤闻言,徒然身躯软跪在林相身前,他已经没有力气说出“输的不冤”几字。
林相弯腰把他身体放在地上,拔出右剑,握着左剑,双剑皆折,胜者为王。
此局,格罗姆胜。
林相通过裁判向决斗场买下这俩柄剑器,没有在意阁楼看台上的呼喊,和林泳澄径直走北门离去。
所有人视线的结尾,越过伏地淌血的宋鹤,一高一矮俩道黑衣身影,没入庭院门口深深阴影,院墙上的洁白柔光,恍若利剑藏锋。
亥正三刻(晚上十点四十五分),回到庭院的林相和林泳澄才从看台的阿喜处知道这一战的风波有多大。
早在林相第二次掐息宋鹤,看台的人直接就有人找决斗场施压,想要知道林相身份。
待到林相接连打断宋鹤的进攻节奏、内息,秋山都惊动了。若不是封锁香安街得罪的人太多,秋城内的各家势力也不会选择派遣人手盯梢的。林相林泳澄走的小门出去,林泳澄凭借大玄气师的神出鬼没,悄无声息地回到庭院。
幸而秋山没跌份到请一名半步宗师去盯梢,不然会不会被撞破还真不好说。
阿喜咂嘴感慨道:“夫人和景儿是不知道阁楼看台的火爆。
“从东楼起,直接有人悬赏千金换景儿的信息,等传到南楼时,价格已经攀升到三千两黄金。”
林相闻言咂舌,三千两黄金,估摸着前世白日梦想家常说的中彩票好像差不多就是这个数。
阿喜话还没完;“等到景儿折剑得胜后,北楼直接放言六千金。”
林相吞了吞唾沫,前世三环一套房差不多是这个价吧?
“喜姨,一个消息至于吗?”
阿喜翻了翻白眼转而问道:“景儿,你确定通晓空间觉了吗?”
林泳澄也目光灼灼地看来,她回家忙着给林相包扎,收拾痕迹,一直没来得及问。
林相眯眼,戴上遮眼带:“试试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