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进军部总参楼与观楼再次人声鼎沸,接二连三的情报与预言、卦象在两楼间流通,人族在猜测妖族为何会忽然终止攻势。
从西线战场来看,那边的高境玄气师距离雾中湖还有一截距离,妖族尚不会因此转道向西对那边的玄气师实行围剿,毕竟大范围地撤军难以瞒过西进军部。离原海原的战场依旧是双方对峙的态势,东线战场青巴山亦是没有其他疏漏为妖族捕捉到,排除种种可能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王先元身上。
或许,王先元之前提交的意见书在某种意义上可以成为妖族此刻情状的写照?
李珏睁眼环视在座的参谋:“以妖族后方为三营得手为前提推演妖族今日的缘由。”
长生观大预言师宇文萍水突兀说道:“妖族的炎河转运枢纽遭到重创,妖族后勤相形见绌,急需要在青巴山打开局面,往后几日青巴山的灵气湍流将迎来开战以来最混乱无序的时刻。”
心血来潮、天人交感说的即是灵气大势对玄气师的警示。越过龙门后识海与全身经络脉穴经过玄气一阶一境的熬炼已经可以承载灵气在身体中储纳运行。这些在玄气师体内的灵气不同于外界的天地灵气,它和玄气一样独属于玄气师自己,它与玄气互成阴阳,又与玄气结合相对人之阴血成为人之阳血。它让玄气师成为真正的由玄入道食气而生的玄气师,它是玄气师观天地阳的桥梁,它亦是玄气师与天地间的桥梁。
桥梁,即是联系。
越过龙门,从意气风发天地着眼开始,玄气师如鱼入水、龙归大海,天地灵气这片海洋变幻莫测,身处其中的玄气师对每一次水波的旋起旋灭都或多或少地有所感应,区别仅仅是高境者相对低境者与灵气结合得更加紧密,更能从水波浪潮中读到大海的隐秘私语,这即是心血来潮、天人交感。
预言师、占卜师、卦师、风水师、地师等等观测山川河流、听闻风土人情进行预言占卜衡量度测的玄气师都是基于对代表灵气大势的这片海洋而做出的选择,只不过他们由于自身天赋、命灵、命灵玄术相对其他玄气师更为精准地把握住灵气大势,做出最符合灵气运转的选择。
宇文萍水的突兀开口表明是他的心血来潮天人感应,结合他八鼎大预言师的身份,以及此刻他脸上皱纹的再度深邃,让他的预言难免带上几分既定事实的色彩。
占卜预言是对灵气大势的观测,跨越时间、因果、命运等等太上才能掌握的玄妙因素,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占卜预言亦将承载观测未来的重量,这段未来中的因果、时间、命运都会施加在预言师自身上。
所谓的‘天机不可泄露’即是若预言师说出预言将引乱因果、搅散命运、扰动时间长河,这些太上才能承受的重量施加在未能凌越众生的芸芸众生者身上,将是生命中的不可承载之重。
预言师即便不泄露天机,他对时间长河的窥视亦将受到时间长河的反噬,亦或是在建立与时间长河联系时,不单单是预言师与时间长河的联系,亦是时间长河与预言师之间的联系。
孩童想要搬起巨石将要使出平时自己远远无法掌控的力量,在事后身体将会呈现出脱力甚至肌肉损伤的情况,那是一种透支潜力的爆发方式。某种意义上,预言亦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潜力来完成自己朝未来倾注的一眼,想要窥视时间,自然要受到时间的影响、承载时间的重量、付出时间上的代价。是故有‘术数大家难以长寿’‘慧极必伤’的说法。
长生观的损助功在预言师眼中可谓存续生命的第一等功法,损助功全名【损余助足叩长生】,路人旁妖修习此功往往是如修习莫愁湖水经一般让自己的优势成为胜势,让自己拥有一枝独秀的机会。预言师修习此功不同。损助功以洞悉气血流转大势,从而做出精微调整让自身优势不断扩大,预言师以其洞悉自身气血后,损害在他们眼中无足轻重的经络脉穴,从而强健核心肌体的生命力,使自身窥视时间长河承载的寿命反噬降到最低。
据传,卦魁归梦子尚存在长生观中。术数一道难得魁首,夺魁者又难以长命,卦魁归梦子不同,他乃是与樊山海同个时代的人物。樊山海至今已有将近千年的时间,能以术数宗师的身份存活至今,长生观的功法是缘由之一。
大预言师宇文萍水作出预言,脸上皱纹明显有更多的痕迹,表明他这次的心血来潮受到了时间长河的反噬,这种反噬即使是能够掌握时间的太上也无法轻而易举地承载下来,毕竟涉及的因果太多,太上虽高高在上,却不能背负众生而行。是以,定鼎之战掀起时,太上也看不清这一场战争的结果,他们只能抓住仅有的几个片段做出偏向正确答案的选择。
九觉在身的林相与拥有前知的楚梦焚亦是如此,他们也只能大概地把握住自己的命运,真要涉及到战争,光是几位太上之间的因果重量就足以让妄图窥伺一二结局的人身死道消。
李珏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成为一位大预言师心血来潮之引子,久经风雨养就的城府让他脸上不露半分声色,道:“传令各处将士,备战。”当即有参谋起身拿出预定方案让李珏签字。
李珏伏案书写:“朝三川方向再次发起援助请求,让飞蓬军来青巴山吧,飞蓬卫留下拱卫帝京。”
为了王先元的谋划青巴山的兵力已经相形见绌,为了保证阵线,只能再次朝燕国旧棠发起援助请求。旧棠方向已经支援了很多兵力前来青巴山,李珏作为军方第一人自然清楚这一点,故而他直接要求燕国第一军飞蓬军前来支援,那是燕国旧棠唯一一支还保留完整建制的军队,除去暗地里的兵力,燕国可以说是把全部身家都压在一西、一南两处战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