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江贺宁终于支撑不住困意,头一歪倒在男人胳膊上。
——
陈佳佳来敲门的时候,江贺宁还在做梦。
昨天晚上折腾太过,她跌入梦乡的时候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开门的是陈向东。
陈佳佳一愣。
他看见男人似乎是刚洗完脸,眼角发梢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水珠。
面部轮廓有种不可言说的凌厉感,但是此刻不知道为何被削弱几分。
红彤彤的太阳从山后爬起来,透过窗户,将他的背影模糊成一片金黄色。
宛如古希腊神话里走出来的神只。
“你好,我找宁……”陈佳佳局促地开口,他一直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气场太强,和他面对面说话很有压力。
边说边朝房间里看去。
但没料到陈向东的身体往右边侧了侧,直至挡住他全部视线。
“有什么话跟我说,我转达。”
像是觉得陈佳佳这个举动不妥,男人不悦地皱眉。
“哦哦,不好意思……”陈佳佳往后退了两步,他其实没看见什么,只在余光里看见女孩一节莹莹藕臂。
他觉得自己鬼迷心窍一样,咽了一下口水。
不知道陈向东看见没有,反正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更加不爽了。
像被人觊觎猎物般那种不爽。
“你帮我问问宁,今天的课能不能放在上午。”
陈佳佳被人看得心虚,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样。
但是宁亲口说过的,她和这个男人只是朋友嘛……
陈佳佳定了定心神,继续用不怎么流利的英语解释:“今天下午村子里有祭祀活动,你们要是赶得及欢迎来参加。”
说罢,他不待对面反应,只是胡乱抹了抹额头汗水,匆匆离开了这里。
再被男人瞪下去,整个人都得汗如雨下。
房间内,江贺宁四仰八叉睡得很是安稳。
——
江贺宁醒过来的时候,眼睛先是看了一眼屋顶简陋草率的天花板。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梦太多,反正现在觉得自己浑身疼。
先是天花板也就是那片木板突然砸下来,把她砸醒,然后发现夜里突然发洪水,连人带房子全部冲走,醒过来一看发现自己漂在一片汪洋大海上,身下依旧是那块木板……
江贺宁坐起来,懵懵懂懂。
但是好像还有什么事情忘了来着……
看见陈向东从屋子外面走进来,江贺宁的脑海电光火石一般“啪”一下子接通了电源。
昨天晚上,她和陈向东,好像抱在一起取暖来着。
江贺宁揪着手里的被子,是退再回忆一点东西。
看见陈向东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时,她觉得自己的大脑要短路了。
嗯?好像两人还亲了……
她非常后悔刚才就这样直愣愣坐起来,眼下想躺下装作鸵鸟也有点来不及了。
江贺宁只能在床上坐成一尊雕塑,眼睛也不敢眨。
好希望那些回忆都是一场梦啊啊啊啊啊啊!她在心里哀嚎。
两个人接下来该怎么相处呢?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己应该找一条地缝埋进去。
要不就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干脆就不承认好了嘛!
江贺宁在心里点点头,就这么办。
男人见江贺宁枯坐在床上不动,心里也大致知道女孩心里正在天人交战。
他走到床边,俯下身,整个人把女孩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里。
“江贺宁,”陈向东把女孩的脸掰到自己的方向,“还记得我是谁吗?”
江贺宁完全没有料到他这个动作,像玩偶一样机械地由着男人摆动自己的脸。
她看清楚了男人的眼神,和昨晚那个放肆吻咬自己的那个他,完全重叠。
他们耳鬓厮磨互诉情话,他叫她宝宝。
说她好乖。
越是让自己不要想,那些记忆就越像潮水一样无所顾忌地拍打在整个房间。
江贺宁在心里无声尖叫,她堪堪忍住夺门而出。
难道说这件事就她一个人有错吗?
陈向东也是共犯好不好!
像是看穿女孩的心事,男人勾起唇角,在她脸颊印下一记轻吻。
“江贺宁,现在反悔,有点晚了。”
女孩当场石化。
惹得男人眼底笑意愈深。
“昨天晚上怎么不见你害羞,抱住我就是不撒手。”陈向东觉得此刻刚醒的江贺宁特别好逗,禁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江贺宁脸颊有一点婴儿肥,很是柔软好摸。
“陈向东,”江贺宁接过男人手里的毛巾,在脸上轻轻拍了两下,揩掉那些即将掉进眼里的水珠。
陈向东就在旁边帮她端着盆子,他微微俯身,好让水盆尽量适合江贺宁的身高。
“咱们算是在一起了?”
毛巾下露出一张精致小巧的脸,眼睛里带着些许紧张。
江贺宁今天势必得到答案。
虽然昨天晚上确实亲口听到这个人说喜欢自己,但是夜里的情话怎么好当真……
陈向东挑眉轻笑;“怎么,你要反悔?”
他的瞳色太深,几乎能让人在里面走失。
江贺宁揪着手里的毛巾,不太知道怎么面对他。
“不是……”她,咬着嘴唇,想该怎么解释现在自己的心情。
男人兀自伸手将她的贝齿拨开。
“别咬。”
江贺宁觉得心里那头小鹿快把自己撞死了,似乎下一秒就要冲出来,逼她剖白自己的心意。
“我是觉得我们进展太快了。”
江贺宁仰起头,认真盯着低头看向她的男人。
“我是说,我还不太了解你……”
“江贺宁,”男人倏忽凑近,在她耳边悄声开口,“总有一天,你会了解我的全部。”
然后再次低头,在女孩嘴唇留下一记轻吻。
——
今天的教室里多了一些生面孔。
听陈佳佳说,是旁边的村子里听说这有免费的生理知识课,有些小女孩从天刚刚蒙蒙亮就往这边赶。
江贺宁理解。
绵延大山里,有更多的女孩子在向往外面的世界。
她看着一双双或期盼或兴奋的眼睛,不由得攥紧手里的资料。
但是她在教室里看了一圈,却没有发现提巴的身影。
“哦,你说浅水提巴家啊,”陈佳佳终于听明白江贺宁在找谁。
“她家条件更艰苦一点,估计是去山里采药了,今天可能就不来了吧。”陈佳佳解释。
江贺宁觉得惋惜,她很喜欢那个用甜甜的嗓音叫她老师的小女孩。
也不知道走之前还能不能见上一面。
陈佳佳像是看懂了江贺宁的心事,他爽朗一笑,“没事的宁,下午的祭祀活动提全村都会参加,提巴不来的话我去帮你喊。”
江贺宁听到这话才放心下来,她感激地朝陈佳佳笑笑。
“谢谢你。”
陈佳佳被这一笑幌了幌眼。
他觉得宁是他长这么大见到的最好看的女孩子。
脾气也好,做事也认真。
但心情随即就黯淡下来。
有些人,就像是天上的日月星光,是他一辈子都没办法企及的渴望。
陈佳佳回以一个憨厚的笑,离开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