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对着身后队友叮嘱道:“你们跟紧我和队长。”
这并非什么战友情谊,金刚在梦境能毫不犹豫地杀死工匠和水鬼,所谓的战友情谊对她来说也就那么一回事。一部分人使用刻印远程打击,另一部分则是白刃近战。
队长和金刚顶在最前头,杀的最多,队长的刀不知是什么材质,竟能附着“衰枯”刻印的力量而不见破损毁坏。一刀斩出,鱼头人身上的鳞甲根本阻挡不了,事先朽坏的外皮更是一触即碎。
金刚更是不讲理,手中的棍棒所触之处便是血花迸溅,其余人只剩下补刀收尾的活计。小队中刻印者的能力偏弱,释放的攻击只能起到拦截阻击的作用。
至于亚希伯恩这种表面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学者,被和药师这样的细弱男人归于一类,在队伍偏后的地方。在刻印者手下,外围的建筑纷纷崩碎,而越是深入,鱼头人的数量便越发夸张。
很快,他们的前后便都被鱼头人装满了,和亚希伯恩以往遇到的鱼头人都不同,所有的鱼头人都在一瞬间被击杀,明明感受到了“梦境.幻”的气息和相应的因素流动,却没有一次成功激活,他们仿佛残次品,一直在调动自己的潜能,却没有一次成功。
僧侣镇在后方,浑身亮起暗金色的光芒,凡是靠近的鱼头人仿佛浑身蒙上污泥和尘埃,变成满地的污秽。亚希伯恩觉得眼熟,似乎余期白也曾笼罩在这样的金属光泽之下,不过余期白身上的银白光华更为纯净和凝缩。
厮杀从傍晚直到深夜,鱼头人身上的鳞甲在夜晚闪烁着点点的荧光,分外明显,周围的声音无比嘈杂,那是鱼头人喉咙中发出的特殊声音,在微微的夜光中,格外瘆人。
在队长的指挥下,亚希伯恩一次次用手中的因素武器点亮前方的路径。从外围纵深到最里头的神庙,他们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亚希伯恩最后一次发射震慑和灼伤鱼头人的光团,照亮了眼前神庙的正门,原本争先恐后的鱼头人仿佛遇到让他们恐惧的东西,如同潮水一般往后退去,一瞬间神庙上亮起了绿光。诡异的绿光,那是整个神庙上附着物的眼睛。
散去的鱼头人又再次冒了出来,跪地朝拜,亚希伯恩这才注意到,所有鱼头人所建的建筑距离这座神庙都有着一大段距离,仿佛一处无形的隔离带。而此时,神庙的大门突然打开,光线极黯淡,勉强看出其中景象。里头的装潢早已变更,甚至在一层层赘生物的堆砌下,在原先教堂的中心位置出现一座形式堪称壮丽的祭坛。
队长冲着僧侣使了一个眼色,只见僧侣一步踏入其中,双手凭空捏出一团火焰来,不通过任何媒介,只是刻印便能创造出火焰,无疑,眼前的僧侣是刻印“火”的天授者。
炽烈的刺目白色焰火从僧侣的手中缠绕到神庙臃肿的立柱上,火舌撩过,一阵嘶嘶作响,汁液溢出。“火.神圣”针对底部神明造物的克星,来自天极处神明的威严,横扫整个神庙内部,掉落的残肢断触干枯,在地上掉了一层又一层。
余易白脸色苍白,他尽可能远离这些火焰,镜界亦是神明遗迹的底层,低入尘土的神明信使,在极天之上的光辉下,就像阴暗中的蚂蚁,见不得光。
他悄悄地服下一枚青丹,面色才正常了几分,但每个人多少带着伤,脸上留着血污,他也没引人注意。
直到陈腐的味道散尽,剩下的人才进入其中。神庙内部,神圣之火的余焰仍在穹顶绽放,整个神庙内部充满光芒。亚希伯恩一览神庙内部,心却一滞。
熟悉的感觉,突然出现。这和他潜意识中梦境里头的那一座山间教堂几乎一模一样。碎裂的窗户在上面的多生物崩碎后,露出了许久之前的花纹。
“这座教堂还挺眼熟的,这窗子上的花纹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他试探地向着药师问道。
药师不愿意搭理他,似乎听说了他是一个求知欲过盛的学者,恨不得拒他千里之外。“有什么眼熟的,所有教堂不都一个样子吗?我听说这窗子上的太阳纹路,可是所有教堂的标配。”
药师敷衍着,拿出药品和浸过药的绷带,露出“丰收”刻印的烙印,就要给队友疗伤。
亚希伯恩脸色沉下来,只有他一个人觉得熟悉,可是他极为确定,他绝不可能来过此处。唯一能联系起两者的只有“大衮”了。
“梦境.潜渊”来自“大衮”,而这场梦境亦然属于这位神明。他在虽没有以自主的身份参与梦境当中事件的演绎,但他最后的记忆却一分不差地进了他的脑子,这是连泠都不知道的。众人都当作他失忆了,但那场游戏之后,那朵干枯的蔷薇和碎裂的蛾母却无一不在他的记忆中。
记忆中,他的成人礼就发生在教堂中某一块密道通往的密室中。一只等待交媾的遗种,高代系,血脉纯净到足以和人类完全结合而没有一丝丝的排异。
或者说人性存在于男性中,而兽性却在女性的诞生时就决定了沦为食物的命运。
那道密道到底在哪里?他不受控制思想那场梦境在他记忆中的细节,在教堂靠前的台子上,那道密道,余期白和张亭北潜入其中,在地窟中诛杀了遗种,杀死了彻底封魔的“父亲”。
是那里,对了,是那里。亚希伯恩不知是不是“博论者”的意志在作祟,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口祭坛。连神圣之火的光亮都照不亮其中的黑暗。
他一步步地靠近,直到他的眼睛能看见献上在祭坛的东西,白色的卵,就像是飞蛾的卵,一粒粒的卵,填满了整座祭坛。
银丝暴动着,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在告诉他,将手深入其中,攫取其中遗种的力量,他便可以虚构出一个全新的血脉谱系,一个来自高代系的遗种,一个近乎为初始起点的生物。
他将手慢慢贴上祭坛,铁质的,冰凉,就算神圣之火也附着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