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亮对谭秋华贪污腐败、道德败坏的事情并不奇怪。

    谭秋华这个人平时就对上对下两张脸，阴险狡猾，正所谓相由心生，满脸都写满了心术不正，明明长得不难看，可是李明亮每每看到他这张脸就觉得很不舒服。

    华泰宾馆的情况李明亮也有所了解，据说这是一个很有背景的酒店，里面鱼龙混杂。

    谭秋华可是青石县政府办主任，徐国豪手下的一只狗。

    要动徐国豪可不算容易。

    哪个好动，就先动哪个。

    谭秋华暂时动不了。

    但是，可以从谭秋华的弟弟谭春雨开始……

    第二天， 早上七点。

    李明亮带上夏清风和蒋淦，以下乡调研的名义去调查一下青石县跃龙镇盘口村支部书记谭春雨的情况。

    青石县跃龙镇的盘口村位于跃龙镇的偏远地带。

    一辆三菱帕杰罗在崎岖的泥土路上颠簸前行，

    随着秋季的到来，

    干燥的天气使得车辆驶过后扬起了一阵阵尘土。

    夏清风驾驶着帕萨特，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跃龙镇上。

    跃龙镇每逢三六九是乡民的赶集日，今天刚好初六，镇集市上熙熙攘攘，非常热闹。

    李明亮吩咐夏清风把车停在一个僻静处，三人来到集市，看到一个非常有趣的画面。

    只见集市旁边盖了一个大棚屋，大棚屋三面没有墙壁，是敞开式的，里面有十几个造型奇特的灶台。

    灶台的台面修得非常宽，周围摆了一圈凳子，每个灶台旁上摆满了油盐酱醋，台下放有干柴。

    大棚屋的老板对每个灶台收取两块钱的“加工费”，同时提供自酿的米酒和瓶装白酒供顾客选择。

    一些赶集人的农民会租下一个灶台，用自己在集市上买来的肉、蔬菜，炒几个下酒菜，三五成群，喝酒、聊天、划拳，好不热闹。

    “石古老头，你可好几圩都没来了？”

    “听说了哇？谭春雨那个王八蛋把石古老头的腿打断了，到现在一分钱没得赔哟。”

    一名干瘦的老人摇着头说道。

    李明亮走进棚屋，听到了“谭春雨”三个字，立刻竖起耳朵听起来，心想：这次下乡调研肯定有意外收获了。

    “谭春雨做什么要打石古老头？”另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好奇地问道。

    “唉，谭春雨这个挨千刀的，他在乌石坑开矿场，搞得乱七八糟，下大雨冲下来好多泥沙，石古家的田都被冲毁了，他去找谭春雨算账，结果被谭春雨打了。”

    干瘦老人哀叹地说道。

    “这谭春雨也太无法无天了，干脆去告他！”

    一个中气十足的微胖老头愤愤不平地说道。

    “告，上哪里去告？镇里这些当官的和他穿一条裤子，他哥是县政府办主任，你不晓得多少人给县政府写检举信检举谭春雨，那些检举信，都会到他哥手上，有用吗？”

    干瘦老头表情无奈地说道。

    “县政府告不通就去县委告呀，我就不相信青石县委也是他谭家人的！”

    微胖老头一拳砸在灶台上。

    “县委？这两年附近这几个村子里去县委告谭春雨的人还少吗？有哪个当官的下来调查过谭春雨的事情？当官的都穿一条裤子，你信不信你今天坐班车上县里告状，明天镇派出所就会把你抓起来拘留，这世道，没有王法哟！……哎！”

    说到这里，干瘦老头伤心地喝了一杯闷酒。

    “这几位大叔，你们好，我们是甘州日报的记者，今天下乡调研农村民俗活动，你们这个圩日灶台饭很有特色，我能不能采访采访你们？”

    李明亮听到这几位老人的聊天，心中微动，大大方方地走向几位围灶喝酒的老人。

    “记者！采访我们？”

    微胖老人上下打量了李明亮一番，见他皮肤白净，样貌俊朗，看起来斯斯文文，讲起普通话来特别好听，并没有怀疑他的身份。

    “是，我能不能采访一下你们？”

    李明亮礼貌地说道。

    “可以，当然可以，三个小伙子来这边坐，你们喝不喝酒？”

    农村人朴实，来者皆是客，微胖老头笑眯眯地邀请李明亮三人入座。

    “啊不不不，我们不会喝酒。”

    蒋淦胸前挂了一个相机，戴一副眼镜，脸色微红，看起来很腼腆。

    “不会喝酒没关系，坐下来吃菜！”

    微胖老人名叫张全有，是潭口村上坝组人，为人非常豪爽。

    落座后，李明亮有模有样地提了几个关于民俗活动的问题，随后话锋一转说道：

    “老人家，我们这次下乡调研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我们甘州日报开辟了一个严查基层黑恶势力，严打基层干部贪污腐败问题的曝光专栏，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我们的专栏，凡是在上面曝光的问题，市纪委都会直接查办，那些不法分子一个也跑不了。”

    刚才李明亮说自己是记者的时候，几个老人心思就活络起来了，他们其实很想把谭春雨的问题向媒体反映，只可惜他们身处穷乡僻壤，投诉无门，现在听李明亮的意思，他们是专门下乡惩恶扬善的记者，心里都很雀跃。

    “小伙子，我们倒是真有个问题想向你反映咧。”

    张全有勇敢地说道。

    “我们非常欢迎你们反映问题，但是这里人多眼杂，要不你带我们去你家里，坐下来慢慢说怎么样?”

    人多眼杂，李明亮环顾四周，表情严肃地说道。

    “好哇，我们家就在盘口村，但是盘口村离这里好远，走路要一个多小时哟。”

    微胖老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怕，我们有车，你们先吃完饭，就到路口等一下，我们去把车开过来。”

    李明亮微笑道。

    三个老头吃完酒菜，来到路口，看到一辆黑色的帕萨特缓缓向自己来，一辈子没坐过小汽车的老人们，既兴奋又紧张，干瘦老头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泥土的拖鞋，小心翼翼地在路边杂草上蹭了几下。

    “请上车！”

    李明亮把车窗玻璃放下来，非常有礼貌地请老人上车，夏清风则从副驾上上跳下来，打开车门，请三个老人入座。

    “啊哟，坐不下哇，要不你们上车，我还要去我女儿家坐坐，你们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