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搜部。

    森本氿刚结束一场审讯，神情疲惫地走回了办公区。

    “小氿。”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森本氿停下脚步，扭头看去：“老师。”

    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神色温和：“辛苦了，听说你最近为了这个案子，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睡个好觉，身体还是比工作重要的，不要太勉强自己。”

    森本氿轻叹一声：“抱歉，我只是……”

    “是因为这个案子和你弟弟有关吗？”西崎纣明推了推面上的眼镜，眼底的冷意和镜面一同反光，掩饰得恰到好处。

    “嗯。”森本氿应了一声，“这个冢村和也终于肯松口了，就是吐露的东西还是太少，我实在有些心急。”

    “不要太着急。”西崎纣明拍了拍森本氿的肩膀，“如果白川君知道你为了他们的案子如此拼命，想来他们也是心中难安的。”

    这里的“白川君”，自然指的是森本氿的养父，白川正直。

    森本氿深吸口气，面上的疲惫消减许多，认真地对西崎纣明点头：“我明白了，谢谢老师，如果不是老师一直带着我，恐怕我现在……”

    “唉，这些肉麻的话不必多说。”西崎纣明笑笑，“毕竟白川生前是我的搭档，对于他的死，我也耿耿于怀至今，现在能够看到你继承他的遗志坚持走下去，我的心里也是非常欣慰啊。”

    森本氿想到自己的养父母，神色黯淡下来。

    “好了，不说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只有休息好了，才有动力继续。”西崎纣明笑着说。

    “好——”

    忽然，森本氿又想起另一件事，表情僵硬起来：“对了老师，还有一件事，就是西崎大空的死……”

    西崎纣明皱了皱眉，表情很是厌恶：“他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他既然犯下了那么多错，现在落得这个死亡的结局，也算是便宜他了！”

    森本氿则是眼眸微眯：“听说他的私生子和林鹿建设有关……”

    “不必忌讳我，要查你们直接查就是了，最好是彻查清楚，不要放过任何一丝漏洞！他说白了也不过是我们西崎家的旁支，多年都不见得来往一次，没想到这次竟然和林鹿建设扯上了关系，简直是侮辱了我们家族的荣誉！”

    西崎纣明很是生气：“我们主家已经准备将他除名了，决不能让这样的败类继续留在我们家族里。”

    说完，他又看向森本氿，表情真挚：“如果你的心中有些疑虑，也随时可以来调查我们西崎家族的人，我会让他们配合你的工作。放心，我不介意的。”

    森本氿面色缓和下来，脸上带了些歉意：“抱歉老师，这是我们的职责。”

    西崎纣明无所谓地摆手：“没事，我都知道。”

    “谢谢老师。”

    待两人分开，西崎纣明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

    目送着那道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取下眼镜，面无表情地擦拭着。

    “什么都不知道，当个乖乖的学生，难道不好吗？”

    他轻声喃喃。

    “最好……不要让我失望啊。”

    -

    入夜。

    月光洒落进房间，落下一室温柔，床上的青年却蹙紧了眉头，陷入了梦魇中。

    「你是谁？」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我就是你啊。」

    没有感情的机械音缓缓说道。

    「你就是我？那我是谁？」

    ……

    「这都不重要，你以后只需要乖乖听我的话就好，因为我就是你，我不会害你的。」

    小孩歪着头，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有些疑惑地蹙起鼻子：「可是我发不出来这个声音哎。」

    「因为我只是你的幻想。」

    「幻想？那是什么？做梦吗？」

    「差不多吧，你可以将这一切当做是梦，而我将会教你如何成为一个坏人。」

    「坏人？大坏蛋！我知道！妈妈告诉我，坏人就要被枪毙！」小孩很苦恼，「可枪毙是什么呢？」

    「别纠结这些了，看你的右边——」

    小孩虽然小，但他很聪明，早已经分清楚了左右。

    那边是一个滑滑梯，上面坐着一个和他同龄的小女孩。

    「走上去，将她推下来。」

    「为什么？」小孩非常不理解，「妈妈说，要对女孩子有礼貌，不能做坏孩子！」

    此刻的小孩，已经在家长的教育下拥有了模糊的道德观。

    「这……这只是个游戏，是个男子汉游戏！」

    机械音带着蛊惑。

    「你想要成为男子汉吗？」

    小孩眼睛亮起来：「想！」

    「拿去将她推下来。」

    「可是……」

    小孩踌躇着。

    「你的妈妈都是骗你的，只有坏孩子才能够成为男子汉！你妈妈是坏人！」

    「才不是呢！」

    「那我们打个赌，你去把那个女孩子推下来，看看你妈妈是什么反应。她肯定会打你的！因为她是坏人！」

    天真的小孩被这个机械音绕了进去，还不明白这一刻代表着什么。

    于是他鼓起勇气走上前，将小女孩推了下去。

    小女孩从滑滑梯上栽下去，直接在地上磕花了脸。

    果然，他的妈妈狠狠打了他。

    小孩哇哇大哭。

    那个机械音却桀桀冷笑：「看吧，她是坏人！」

    小孩：「可是妈妈说，我做错了事情，她才打我的。」

    「这都是她的借口而已，我可是你啊！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小孩：「可是……」

    「好了，听我的话，我会教你如何长大，成为最厉害的凶犯！」

    小孩：「那是什么东西？」

    「一个很厉害的职业，也是你未来的职业。」

    小孩：「可是我不想诶，我想要长大后当警察！或者成为我爸爸那样的检察官！」

    「不行，你得听我的。」

    小孩：「呜呜，为什么啊，呜呜，我不要……」

    ……

    床上的青年猛地睁开眼。

    “嘶——”

    白川湫大口喘着粗气，死死捂住自己的头，金色的眼眸染上几分猩红，他快速翻身下床，步伐仓皇地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

    “咕噜——”

    一口气将水饮尽，白川湫坐在沙发上，双目放空，盯着天花板发呆。

    “宿，宿主？你怎么了？”

    系统也被白川湫的动作惊醒，缓缓运作起来，有些奇怪地询问。

    此刻，梦境中的机械音和脑中的机械音重合在了一起——

    真真假假，仿佛逃不开的梦魇。

    “闭嘴。”

    青年声音冰冷地呵斥，猩红的眼里满是凉薄，手指神经质地抽搐起来。

    “我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让人厌恶得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