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高树斌到任的这几天里,清州市以及下辖的几个区县中,有传言说这位空降市长也就是来清州镀个金,过不了两年也就调回省城了。
因此大家还是要抱紧郭书记这棵大树才稳妥,不要对新市长心怀指望。
当然,作为高树斌的秘书,何涛自然将这些传言告知了高树斌。
顿了顿后,高树斌开始照着自己准备的发言稿读了起来。
“清州虽然地理位置偏僻,经济发展迟缓,可是要想彻底摆脱贫穷这顶帽子,我认为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这就需要我们清州市上下三级政府干部,团结一致,真正深入群众中去,想群众之所想,急群众之所急,只有这样,清州的发展才能真正步入快车道。”
不得不说,高树斌的自备稿字字真切,句句发自肺腑。
这让台下的干部们都放下手机,挺直腰杆,认真端坐在位置上,竖起耳朵聆听高市长接下来的规划。
这样的场景与郭宏生百年不变的讲话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听惯了市委书记那一套陈芝麻烂谷子,不咸不淡的发言,高树斌的讲话脚踏实地,语调振奋人心,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看着自己手上准备的材料,何涛终于明白高树斌不用自己加班撰写稿子的原因。
“我认为,清州市的发展不能再喊相同的口号,走相同的路子,各县区必须因地制宜,尽快制定出适合本地区发展的方针政策并奋力推进,清州的发展才会出现希望。”
说到这里,高树斌突然停了下来,台下的干部们愣了几秒钟后再次报以雷鸣般的掌声。
这段掌声的持续时间比刚才长了许多。
不过,此刻台上的郭宏生脸色就不好看了。
察觉到高树斌话里的不甘示弱后,郭宏生心里有些不快。
没想到,这位在清州毫无根基的新市长竟然有着如此坚定的决心,这几乎就是跟自己针锋相对的架势啊。
最重要的是,这位新市长似乎很会笼络人心,这才第一次跟下面的干部见面,就引得满堂喝彩。
照这样下去,清州的干部还会像以前那样对自己唯命是从吗?
眼神瞟了一眼坐在最边上的侯南平后,郭宏生脸上的阴郁才散去了一些。
侯南平收下来自郭书记的示意后,拿出盖在笔记本下的手机轻轻按了了几下,然后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掌声过后,高树斌继续自己的发言。
就在高树斌描绘关于清州的发展蓝图时,台下突然站起来一个人。
这个人举起手来,想要打断高树斌的讲话。
偌大的报告厅瞬间安静下来,随后人群中发出了嗡嗡嗡的议论声。
台下的突发状况自然影响到了台上的高树斌,他停了下来,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人。
此时,将话筒转到自己这边的郭宏生厉声呵斥:“牛晓军,你这是什么意思,市长讲话也能随意打断吗,你还懂不懂规矩!”
郭宏生的训斥声十分高亢,可是细品里面的怒火却并不深。
“工作人员,将这个人给我拖出去!”
郭宏生手指着牛晓军,高声斥责道。
然而,整个报告厅里依旧平静如水,郭书记口中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出现。
高树斌看向身边的郭宏生说道:“郭书记,给他一个话筒,我想知道这位干部究竟有什么话,迫不及待的想要汇报。”
自己的讲话被突然打断,其实高树斌的内心是有些愤懑的。
不过看到对方桌牌上的“农业局”后,他还是收起了自己的恼火。
“好,既然高市长这么说了,那就给他一个话筒。”
郭宏生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冲着侯南平使了一个眼色,随后一名身穿白衬衣黑西裤的年轻男人及时出现,递给牛晓军一个话筒。
“高市长,清州市农业底子薄弱,许多村民自产的粮食都无法果腹,按照您的规划,我们该如何发展农业呢?”
接过话筒的市农业局局长牛晓军强压着内心的紧张,咬牙开口。
在全市干部面前,向市长问出如此尖锐的问题,这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可是上级的命令他又不得不照做。
整个报告厅顿时沉静下来。
这个问题不禁让在场众人为牛晓军捏了一把汗。
这个提问太刁钻了。
清州市的地势并不平坦,全市有百分之八十的位置都处在雁断山上。
据统计,整个清州可耕种面积只有可怜的百分之五。
这么点土地如何能养得活全市二百万的常住人口啊。
如此严峻的自然环境,岂是一个新来的市长能够解决的?
而且还是在上任的第二天。
可是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如果高树斌回答的不好,那么刚才的振振有词就会显得苍白无力。
当然,这是郭宏生最想看到的画面。
他就是想给高树斌一个下马威,让这位空降市长知道,谁才是清州的掌舵人。
此时,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在了新市长的身上。
这个问题几乎是无解的。
谁能扭转乾坤将山地转平原,谁能力挽狂澜将废地变沃土。
就算是科技飞速发展的现在,依然没有人能转败为胜。
无土栽培?
先打听一下成本再说吧。
坐在台下的何涛心跳不自觉地跟着加快。
望着台上一直没有说话的高树斌,他的脑海中迅速思索着对策。
怎么办?怎么办?
这个牛晓军真是不知好歹,作为清州市农业局局长,你都觉得棘手的问题,现在竟然推给一个只需要统领全局的市长,真是缺德。
高树斌对牛晓军的刁难有些不知所措,他的专业是政治经济学,至于农学他并不熟悉。
看着身边的高树斌略显局促的样子,郭宏生的嘴角微微勾起了弧度。
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早就放声大笑了。
哈哈,让你小子侃侃而谈,这下被噎住了吧。
还是太嫩了!
想跟我斗,没门儿!
这时,台下的何涛手里不自觉得搓着自己的袖口,突然他摸着自己有些潮湿的衣角后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