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容雅扑哧一乐，她随手将那茶杯放在一边儿，点了点慧儿的额头。“你这小促狭鬼，还有心思说笑，可见是没什么事儿了。”

    慧儿笑了笑，便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容雅见了，连忙说道。“可是想问张卓？他没事儿，如今正在御前伺候。眼下天已大亮了，少不得一会子他就回来了。”

    皇后娘娘虽然落水，可因救的及时，再加上齐汝大胆用药，好歹叫她挣扎着活了下来。

    只是齐汝也有明言，如今皇后娘娘的身子已有油尽灯枯之相，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

    皇上闻言，心中大恸，回到御船之后，默默流泪，哀伤不已。

    自第二日起，更是日日陪在皇后身边，诉说夫妻之情。

    只是因娴贵妃和慧贤皇贵妃手上莲花镯中的零陵香，和哲悯皇贵妃之事，皇上心中与皇后还有隔阂。

    皇后看出之后，索性与皇上把话说开。那莲花镯中的零陵香，虽放的多，可到底功效至多不过两三年便会消散。

    不过是她为人正室嫡妻的一点点私心，不想叫庶子生在嫡子前面罢了。

    而事关哲敏皇贵妃，皇后说若她自己当真忌惮她，那大阿哥怎会安安稳稳的长到如今年纪？

    自己既连庶长子已咬着牙容下了，何苦去害她腹中第二个孩子？

    可皇后期期艾艾的拉着皇上的手哭诉道，当初赐下带有零陵香的莲花镯之前，她也是特意问过太医，如懿和惜月的身子到底如何。

    当时如懿身子强健，纵使用了零零香，也不过两三年之内不能有孕罢了，对她的身子并无妨碍。

    而惜月身患寒症，本就不宜有孕。若是当时她不赐下零陵香，而叫惜月有孕，要么那寒症便会带到孩子身上。到时恐怕孩子也会夭折，要么，以惜月的身子骨，孩子怕是也生不下来。

    她本想着赐下零陵香后，也趁着这段时间，叫惜月好好调理身子。

    若皇上不信，大可以去问齐汝。

    皇后既把齐汝都点了出来，便不由得皇上不信。就在这时，皇后又拉着皇上的手哭诉道。

    惜月乃重臣之后，在家中千娇万宠的长大，性子娇气从未受过委屈，若是因零陵香之事记恨她，她也不怪惜月。

    毕竟她知道，惜月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诞下一个孩子。

    当晚皇上回了御船，便宣了齐汝。齐汝证实，在潜邸之时，皇后娘娘确实询问过他娴贵妃与惠贤皇贵妃的身体状况。

    进宫之后，也确实叮嘱过他，好好调养慧贤皇贵妃的身子。

    还那零陵香之事，齐汝虽说并不知情，可也承认确实在二位娘娘脉中诊出确有其症状。

    只是两三年之后，那症状早已微乎其微，并不妨碍子嗣。

    皇上这才自觉这段日子误会了皇后，心中不免升起一股悔意，便越发的对皇后不舍。

    而皇上在询问齐汝之时，皇后娘娘只暗暗吩咐素练，定要将之前承诺过齐汝之事放在心上，等回京之后，首要的便是将齐汝的儿子送到富察氏族学当中，保他一个前程。

    除此之外，只要皇上不来凤船，皇后便将璟瑟与魏嬿婉招至榻前。

    因此，每每皇上来时，瞧见的便是魏贵人和自己的嫡女对他的皇后悉心照料。

    只是如今皇后重病即将不久于人世，他也没那个心思去宠爱妃嫔，因此只将魏贵人暗暗记在心里。

    这几日皇上和皇后的赏赐流水一般送到进忠和容雅的船上。

    瞧着皇后的赏赐倒比皇上的赏赐还要重了几分，容雅心知这是皇后在向她示好，想要拉拢她，叫她日后多多照顾璟瑟。

    眼瞧着船队在进入北京城之前，夜里在码头停泊时，容雅叫人给慧儿报了病逝。

    只说是在救皇后娘娘之时，呛了水伤了肺腑，久治不愈。

    本来这事儿传不到御前，只是皇后娘娘想到了救自己的那个小姑娘，特意叫素练给送了一盅冰糖莲子银耳羹，这才恰巧碰到此事。

    皇后娘娘感念其忠心护主，并不用皇上下旨，自己便下了懿旨，叫人快马加鞭返回济南，恩赏了她的家人。

    皇后娘娘又念其为容雅格格的女侍，又重赏了容雅以示安抚。

    容雅转头便将这些赏赐都给了张卓和慧儿，只做小两口的私房。

    当晚，马佳氏的一顶小轿便从码头上接下一个人来，悄无声息的带回了京城。

    回到京城第二日，皇后便薨逝了。

    进忠下值时夜已深了，容雅站在小院门口遥遥张望，见到进忠的身影，她便松了一口气，连忙迎了上去。

    进忠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认她打量只叫她安心，见容雅终是放下心来，两人才相携回了小院儿。

    用晚膳时进忠低声说道，“皇后不幸薨逝，皇上这两日实在哀恸。竟一反祖制下旨叫各省文武官员从奉到谕旨之日为始，除冠上红缨，齐集公所，哭临三日，百日内不剃头，持服二十七天，停音乐嫁娶；一般军民摘冠缨七日，在此期间，亦不嫁娶不作乐。

    这叫天下臣民为大行皇后服丧，在本朝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而且我瞧着这两日，皇上极为暴躁易怒，咱们这些在御前伺候的，还是要事事小心为妙。

    原定在一个月后的小选，也拖延至百日之后。这也是好事儿，叫慧儿躲过这段日子再进宫也安稳些。”

    眼下在御前伺候有多么艰难，桌上的三人没有不知道的。可是除了事事小心之外，别无他法。

    在办理丧仪典礼过程中失察或办事不利、而触怒了处于狂躁暴怒状态下的皇上，导致被斥责、丢官下狱乃至于莫名其妙送命的大小官员们数不胜数；以各种理由被皇上追责的官员多达三百余人，丧命者多达七十余人，直接杖毙者九人；其余人等无一例外都被革职、降职。

    在这样的重压之下，御前伺候的人个个战战兢兢。生怕行差踏错一步，就要招致灭顶之灾。

    而在如此紧张危险之中，娴贵妃终于忍不住朝大阿哥和三阿哥下了手。

    这日容雅下值，回小院儿时，刚一走进御花园，远远瞧见大阿哥带着三阿哥正经过御花园往回走。

    容雅住的小院儿本就在御花园东南角，进了御花园，不过一两步的功夫就到了，只是她刚要往回拐时，只见前面大阿哥和三阿哥竟站住了脚步。随即两位阿哥同时移步躲在了花圃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