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恬的脸唰地白了。
云砚之没有错过这一幕,神色瞬间沉下。
“怎么,你不高兴?”
只要一想到,她有可能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他心里仿佛堵了铅块似的。
“我……我是真没想到……”云恬抬手按在腹间,心里还在扑通狂跳。
最近,她总觉得腹间偶尔隐隐作痛,还以为的风餐露宿加上不适应北疆的吃食,没想到,这里面,竟有了她和云砚之的骨血……
她要做母亲了?!
云恬忽然想到什么,怔然抬眼,看着眸色沉敛的云砚之,有些踟蹰问道,“我,能留下这个孩子吧?”
如今,他是太子,献帝那副模样大概也撑不了多久。
皇室血脉,如何能流落在外?
她要以什么身份,生下这个孩子?
被她这么一问,云砚之心中的石块忽然就落下了。
“你弄疼我了……”
她侧眸看向被他压在枕上的另一只皓腕,微微蹙眉。
云砚之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紧张得很,在她腕间捏出了一道红印子。
他连忙松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滑过她有些干燥的脸颊,眉眼间的冷意也随之悄然消散。
他思索片刻,还是不确定地问出了口。
“你愿意生下我的孩儿?”
云恬只觉他问得奇怪,认真纠正他,“这也是我的孩儿。”
“不论他是男是女,是丑是美,他既然来到我身边,我便要全心全意护着……”她顿了一下,“就算没有皇孙的名分,我也能照顾好他,你不必有太大压力。”
眉眼间温柔漾开,云砚之总算展颜一笑。
心情也肉眼可见地愉悦起来。
他道,“我的孩儿,怎么可能叫他没有名分?”
云恬想起东方悠悠还占着他未婚妻的位子,心里没由来一阵膈应,轻轻推开他,另一只手轻抚腹间,避开他戏谑的目光道,“反正,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他委屈他。”
此刻,云砚之视线一瞬不眨地紧锁着云恬。
“好,都听你的。”
男人的胸腔上下起伏,慢慢地俯下头,吻住她微微嘟起的唇。
这一次,他无限温柔,仿佛要将身体内所有温情都通过她,传递给腹中的孩儿。
云恬感受到他的在意,抬手抱住他的腰。
重生以来,她似乎在一点点地了解眼前这个男人。
他对她的好,从来不说,对她爱若至宝,却也从来不夺。
他就像一张狐裘,在极寒之处紧裹着她,为她遮挡风霜冷雨。
当她觉得负重难行时,他又安安静静地挂在她的马鞍上,静候着被她需要的下一刻。
可他也有情绪。
只是,在见到她之前,他都会将不好的情绪暗暗消化掉。留出余地,极尽所能地包容她的坏情绪……
感觉云砚之的唇慢慢落到她白皙的肌肤上,云恬喘息着道,“云砚之,等夺回青云关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她以为,他听到这话会高兴,至少,他会含情脉脉地说几句情话。
可云砚之的动作却戛然而止。
他从她颈窝里抬起头,灼热的眼神正慢慢降温。
“你还是要走?”
云恬一怔,笑道,“蛮奴援军已至青云关,我们总得告诉……”
“我可以派人去传信。”
“可是赤岭山道到青云关以西的藏身地点,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我画在地图上,让清风去找。”
云恬的笑容慢慢消失,“如今大雪封山,画地图实在不稳妥,万一那里的路况改变了呢……”
云砚之也渐渐沉下眼,“说到底,你就是要去找他。”
“方才你还说,要护着我们的孩儿,如今,你却非要为了他独自去冒险不可吗?”
云恬深吸口气,试图说服他,“我独自来北疆这么久,孩子不也好好在我肚子里?”
她抬手抚平他眉心拢起的纹路,认真道,“事关重大,我要亲自去才能放心。”
云砚之垂眸,眼底漾过一抹意会不明的光。
“好。”
他抬手为她掖好棉被,“但你要先调养好,才能离开。”
见他松口,云恬终于重新露出笑容,“嗯。”
“早膳放在桌上,记得起来吃,我晚上再过来陪你。”
分明是与从前一样的语气,可云恬却觉得他的声音有点生硬,连室内的温度也骤然降低了几分。
走出房门,云砚之清俊的面容彻底冷下。
眼前仿佛出现天牢中的一幕。
她对着裴远廷眉眼含笑,杏眸如星,认真无比告诉他。
从小到大,我没想过,身边的人若不是你,还能是谁。
裴远廷又问。
无论是不是我救的你,我都是慕长缨……唯一爱的人,对吗?
对。
她郑重其事地确认,像是一把利刃,将他的心剜走了一块。
无数次夜里,他从噩梦中大汗淋漓醒来,只能攥着她留下的那道和离圣旨,一遍遍告诉自己,那不过是她无法磨灭的曾经......
可如今,她怀着他的孩子。
她却依然不肯留下,依然不顾一切想要到裴远廷的身边,不让裴远廷有一丝一毫的机会遭遇危险!
从前在京都,他可以由着她任意妄为,可如今他们身在北疆,兵荒马乱,且她身怀有孕不宜奔波。
他不能让她再去冒险。
“粼光。”
云砚之喊了一声,一道人影匆匆而来。
“主子?”
“房里的香继续,让她睡得更沉些,当然,不能有损她的身体。”
粼光目露震惊,“这……”
“让清风立刻过来见我。另外,没有本宫同意,不要让她离开城主府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