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氏的话语中,还不忘添上一句威胁,“但若是你无法实现承诺,无法化解这场危机,那么也别怪我到时候无情无义。毕竟,你身上流着姜家的血液,姜家遭遇不幸,你又怎能置身事外?”
她的言外之意,是在提醒姜怀虞,她和姜家的命运紧密相连。
姜怀虞唇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淡定的微笑,“母亲请放心,我定会全力以赴。”
两人的对话虽然声音低沉,旁人无法听清具体内容,但她们密谈的时间颇为漫长,靖远侯夫人不由得冷笑一声。
“姜家的家教真是独树一帜啊,客人还在座,你们这主母却私下与两位女儿窃窃私语,亲家,你们刚才究竟在讨论什么,能否让我也一窥一二?”
郝氏面露尴尬之色,支支吾吾地回答,“没有……只是大女儿有些话,想要私下与靖远侯夫人交流。”
“哦?”靖远侯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目光在姜怀虞身上略作停留,“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今日过后,只怕我们两家就再无交集了。”
姜怀虞步履稳重,缓缓地走向前,在靖远侯夫人面前五步的距离处停下了脚步。她轻轻提起裙摆,款款地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仪,语气谦和地说道:“靖远侯夫人,晚辈斗胆进言,认为秦家此刻不宜轻率休妻。”
靖远侯夫人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语气冷冽地说道:“你是姜家的长女,在我面前,的确算是晚辈。但你有何资格在此妄加评议侯府的家事?即便是姜家,也无法撼动我的决定。你不过是个外嫁之女,竟敢在我面前妄自尊大,真是令人不齿。”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失望和愤怒,郝氏和姜姝芩都为之一惊,心中不禁紧张起来。
然而,姜怀虞却依旧保持着从容不迫的姿态,她平静地说道:“靖远侯夫人请息怒,我之所以这样讲,全是为了秦家的利益考虑,请您聆听我的理由。”
靖远侯夫人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不屑:“好,我就听听你有什么高论!”
姜怀虞微微一笑,缓缓说道:“秦家身为勋爵世家,门庭显赫,声势煊赫。靖远侯在朝中备受圣上宠爱,肩负重任,而我姜家与之相比,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尘埃。侯府若欲对付我姜家,犹如探囊取物,轻而易举,姜家自然无力抵挡。”
“既然你深知这一点,为何还敢在此狂妄自大?”靖远侯夫人语气尖锐地反问。
姜怀虞的嘴角掠过一丝淡然的笑意,她语气坚定地说道:“靖远侯夫人,或许在您眼中,休弃一个不合心意的儿媳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您是否想过,这样的举措会给侯府带来何种后果?”
靖远侯夫人微微扬起眉头,疑惑地问:“她自行离去,这与侯府有何干系?”
“我的妹妹若是安安稳稳地担任世子夫人,无缘无故为何会选择离开?靖远侯夫人,您难道愿意让外界得知世子的瑕疵?”姜怀虞的话语中充满了深意。
靖远侯夫人的眼神瞬间变得深邃,语气坚决地说:“若有谁敢对外宣扬,我定要叫他尝到苦果!”
姜怀虞继续说道:“靖远侯夫人请放宽心,姜家绝无胆量与侯府为敌。今日在此所言,我们定会守口如瓶,绝不外泄一字。然而,即便我们缄默不言,他人难道就不会妄加揣测吗?姜家女儿得以贵为侯府佳人,本就备受瞩目,如今世子康复,众人皆言我妹妹历尽艰辛,终于苦尽甘来,拨云见日。试问,若此时传出休妻之议,夫人您认为,世人将如何看待这背后的原因?”
“众人必定会猜想,我妹妹苦守至今,断不会轻易舍弃世子夫人的显赫身份。因此,所有的猜疑都将指向侯府,认为这一切都是侯府的算计。世子病危之际,侯府迎娶我妹妹以求冲喜,世子康复之后,侯府却因姜家门户低微,意图过河拆桥,忘却我妹妹冲喜之劳,意图休妻再娶……正如我刚才所言,靖远侯在朝中位高权重,朝中必然有不少人对他虎视眈眈。侯府若行此卸磨杀驴之事,恐怕难以抵挡言官们的口舌之剑,笔锋之伐。”
靖远侯夫人原本心中不屑一顾,但听闻这番言论后,脸色不禁变得凝重起来。
是她大意了。
她确实未曾深思,区区姜家在侯府眼中微不足道,姜姝芩主动离去,侯府即便休妻也似乎名正言顺,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将这个始终不合心意的儿媳换掉。然而,她却忽略了外界的流言蜚语。
若此事被侯爷的政敌得知,必定会大做文章,对侯府而言,无疑是个不小的麻烦。
靖远侯夫人再次看向姜怀虞,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赞赏之情。
你确实机智过人,然而,这终究是我侯府的内部事务。即便遭受弹劾,最多也不过是被轻微责备几句,绝无可能撼动侯府的根基。仅凭你这些言辞,还不足以让我却步。
姜怀虞微微抬起眼帘,目光坚定地与她相对,语调平缓地说:“侯府的声誉,这自然是首要之重。至于第二点,则牵涉到了秦世子……只是,我还有所犹豫。”
她的面庞上闪过一丝迟疑之色。
靖远侯夫人目光凝重,紧紧地注视着她,语气坚定地说:“但说无妨,只要你今日所言,不越出这间屋子的范围,我概不追究。”
姜怀虞轻轻点头,接着说道:“您方才提及,即便世子身患疾病,也有无数人渴望踏入侯府。这话说得不错。世子如今已摆脱病魔之扰,若要寻觅一门更加匹配的亲事,自然不乏条件优越之家。然而,姜家有一点优势,却是他人望尘莫及。”
“那是什么?”靖远侯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情感纽带,”姜怀虞语气坚定,“与其他人相比,我家的妹妹与世子之间存在着深厚的情感纽带。当世子病入膏肓之际,是我家妹妹奋不顾身,冒险进入侯府为他冲喜,令他病情好转。此后,她更是精心照料世子数月,才使他得以康复。这份情感,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而且……”
她轻轻垂下眼帘,低声道:“世子虽然身体有恙,但凭侯府之实力,未必找不到名医疗治。若世子能够恢复健康,有了与我妹妹之间的这份情感纽带,他未必会接受其他人的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