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天看着身前无数的身影,一直以来沉稳的他这一刻也激动了起来。
在他对面站着许多全副武装的人,他们每个人身上都配有强弓劲弩,除此每个人身上都还有两个火把,有人还专门背负着燃烧用的火油,一股奇异的气味在雾气中慢慢散开,奇怪的是,当这些奇怪的火油气味向四周散开的时候,空气中漂浮着的浓浓的雾气好像也减弱了些,似乎是雾气被这些火油的气味给驱赶走了。
这些人每一组都有三到四人,所有人都精神抖擞,似乎专门为了此刻而准备了多时,而他们每一组人之中还有一人身上带着许多的颜色各异的令旗,就像是行军打仗时用来联络前后的队伍所用。
“你们都准备好了没有?”
凤天气势一振,整个人顿时有了种难以言说的威严,他站在众人之首好似帝王一样接受着人群敬畏的目光,他的声音也带着让人难以拒绝的威严。
“准备好了。”
人群异口同声的大声回答。
“好,即刻出发,所有人到底指定位置后,后续行动已令旗为号,所有人按照令旗指示行动,不得耽误,违令者...杀!”
“杀...杀...杀!”
人群沸腾了,连续重复着凤天的话,所有的队伍气势都到达了顶峰,每个人对于自己此行有了更大的信心。
为了今天他们准备了很多年,此行必胜!
一组组人向着浓雾中走去,每一组人与前面一组人都相隔着一段恰当的距离,本来因为雾气的阻挡而相互无法看清的它们,此时因为手中的火把而能够看到彼此。
就这样,深入浓雾中的它们,靠着一段一段的距离连成了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长龙,慢慢的向整个浓雾所在的区域扩展。
此时在凤天的身前仅剩下约莫二三十人,剩下的这些人身上没有了强弓及火把,但是他们身上有了更为厉害的武器,每个人身上都背着长长的火枪,这么多的人排在一样,即使再强大的个人也无法抵挡。
“你们守住道路,任何人不得踏进此地,靠近者杀无赦。”
“是。”
剩下的整齐划一的持枪转身,向着进入此地的唯一的道路出发而去。
看着所有人都按部就班的走向既定目标处,凤天的目中露出了平日里从未显露出的疲惫,为了这一刻的到来他付出了太多的精力,尤其是最近几乎是处于不眠不休的状态中,很难想象他是如何在人前一直保持这种精神饱满的状态。
他眼中的疲惫一闪而逝后马上又恢复了精气十足的状态,看着远处的雾气中露出激动的神情,淹没在雾气中的一切都将再次重见光明。
...
与他们在京城所见的又有不同,之前他们见到的那些人都宛如活着一样,至少从前面看去每个人都保持着正常人的模样。
可是这里就不一样了,这里的人虽然也大都站立着,可是他们的身体都已经枯败,几乎只剩下了皮包骨头一样的身体,就好像干枯了很久的树枝一样,身体表面都满是灰暗的颜色,他们身上的衣物都已经和身体上仅剩的一点血肉混合在了一起,成为了一个无法分开的整体。
他们就这样凄惨的长眠在山腹里,让他们惨死于此处的肯定是他们身上那些古怪倒是藤蔓,严格来说那并不像是藤蔓了,看起来更像是某种根须。
不容他们继续多想,轰隆的声响忽然传出来,前面的石壁上出现了一条裂缝,裂缝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向两边分开,一个大门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阵淡淡的香气从里面飘了出来,随着他们的呼吸进入每个人的体内,几乎在瞬息之间,他们脸上的谨慎之色消失殆尽,一个个都迈起步子向里面走去。
叶玲的眼里似乎闪现疑惑神色,可是看着大柱他们都向里面走去,她也亦步亦趋的跟随着向里面走去,随着她进入了大门之内,她的目光也慢慢变的呆滞起来。
......
“桃子,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大柱一边跑一遍向身后的桃花喊着。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大柱哥哥,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桃花紧紧的追着前面的大柱哥哥,她明明叫桃花,可是他们偏偏要喊她桃子,这群人总是这么讨厌,不过每次大柱哥哥喊她桃子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桃花的心里总是有那么一丝甜甜的感觉。
可是,今天是什么日子呢?我怎么不记得了!
“哈哈,桃子,你不记得了吗?”
大柱的笑容中满是得意。
“大柱哥哥,你告诉我嘛!”
“哈哈,去年的今天你干了什么呢?你不记得你的床铺变成什么样了吗?”
“大柱哥哥...你...欺负人...”
桃子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像圆圆的桃子一样可爱诱人。
“哈哈,桃子,我回家喽。”
大柱如飞一样的跑向家中,可是快到了家里的时候他的脚步慢慢的停了下来,自己家门前聚集了很多人。
隔壁婶婶,邻居大伯他们都来了,村里他熟悉的长辈们都已经围在了他家的门口。
这么多人围成了一圈,就像平时看热闹一样,大柱还记得雷子哥哥隔壁村的媳妇,第一次来本村时的情景,特别像现在,当时也是,七大姑八大姨各家叔叔伯伯都围了过来。
想到了这里,大柱心里的疑惑顿时散去,他放慢的脚步顿时又快了起来,他飞似的跑了过去。
“娘,我回来了。”
往时的回应声并没有出现,人群默默的让开了一跳道路...
大柱知道了他们为什么要围成一圈,他看到了人群的中间是一大块布,那块布下面盖着的是什么东西?
他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心里仍自疑惑着,或许是因为他的年纪,第一眼的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是心里隐隐有不好的感觉。
可当他走近了,看到自己娘亲坐在旁边地上的时候,他的脑袋瞬间就炸裂了开来,嗡嗡的响声在脑海里不断的晃荡,他头疼欲裂...
这是他那些年最为悲伤的一刻!
“小叔呢?”
大柱反应过来的时候,每当他心里难过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叔,可是他机械的在人群中搜来搜去,却并没有找到小叔的身影。
娘亲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整个人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暗淡的目光无力的抬起,看了一眼来到跟前的大柱,随即又颓然的放了下去。
仿佛一夜之间,她脸上又长出了许多新的皱纹,低垂的头上,白发也多了一些...
对于他们这些生在大山中长在大山中,而且终身离不开大山的人来说,意外失足虽然不多,但绝对也算不上少,相邻几个村之中,隔不了几年总会有那么一个,所以对于大柱他爹的意外,村里人也并不觉得反常,年纪越大见的越多。
说来奇怪的很,他们几个村子附近的大山,从来都没有什么猛兽出没,都是一些兔子一类的小动物,这样的动物抓来吃再好不过了。运气好的时候,偶尔会有野猪闯入村子附近,对于村子来说这绝对是最美不过的事情了,一头猪顶的上许多只野兔山鸡呢,只要是靠近村子这边的野猪,都会滋润了大家的肚子,打上一头猪没家都能分上一点肉呢!
这样的日子实在太少了,野猪踪迹难觅,更不要说豺狼虎豹了,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些东西,只是偶有月上中天的晚上,能够远远的传来狼群充满野性的嚎叫,只是声音传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极小了,或许还不如老头老太太的一声咳嗽。
在村里长辈们的帮助下,大柱和娘亲在村外的山脚下选了一块地方,把父亲安葬了下去。他们一辈子也走不出这片大山,祖祖辈辈的人去了之后,都是安葬在群山之中,这也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这附近的每一个山脚,都能找到一处或者多出坟头,大大小小的坟头布满了山与山之间,有些都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大柱他们出去玩的时候,还经常遇到荒废了许久的土堆,那时候的他们还跑上跑下的疯玩着。
等以后知道了这些土堆是什么了,他们还是那样的玩着,因为这样的土堆实在是太多了,有很多都早已经没有人照看了,在过上那么一段日子,这些土堆就要重新和大山融为一体了。
父亲的坟头就在两个很久远的土堆之间。
父亲摔的很是凄惨,连最基本样子都已经看不出来了,整个面部血肉模糊,五官都糅在了一起,只剩下一团血糊糊的血肉...
大柱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下去。
父亲的衣物保存的还算完整,这也是村里人认出父亲的原因。自大柱记事开始,父亲永远都是那一种穿着从来没有改变过,家里父亲的衣服永远都是那几套,而且那几套衣服也几乎一模一样。
父亲的衣服又老又旧,听村里的老人说,那是村里以前流传下来的衣服款式,据说在那时候,整个村里都是穿一样的衣服。
父亲穿的也不是最初的样子,老人们讲,衣服上应该还要有什么花纹才对,可是这样的衣服早就已经失传了,况且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穿这样的衣服了,但父亲是个例外,村子里数他最古板守旧。
当乡亲们挖好了坑准备安葬父亲的时候,小叔回来了...
大柱完全没有注意到小叔的到来,知道母亲发出声音的时候他才惊觉,因为小叔的到来,母亲号啕大哭了起来。
大柱很是奇怪,为什么父亲出事之后母亲一直都是那个无精打采的样子?是的,母亲的那种状态不是悲伤,而是疲劳之后的有气无力。
真的非常很奇怪,大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但是这个念头偏偏就生在自己的脑海里,而且一经出现就无法去除。
父亲的死并没有让母亲感到悲伤?
大柱的心里一直有这个疑惑,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问,也不知道该去问谁。
小叔蹲下身子,掀开遮掩父亲尸体的那块布,他看了很久,竟然还伸出手去摸父亲的面部,接着又检查了父亲身体的大多数位置,检查的很仔细,就像是在分辨这具尸体到底是不是父亲本人一样。
大柱也是在这个时候看了小叔一眼。小叔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赶回来一样,可是村子里的人都走不出大山才对。
难道小叔是因为有什么必须要忙碌的事情耽搁了,要不然父亲出事他应该第一时间赶回来才对。
小叔去了哪里?整个村子就这么大,而且加上邻村也是巴掌大的地方,这些地方大柱都去过。
小叔挥挥手,示意帮忙的村民开始埋人,他们小心翼翼的将尸体裹了起来。裹住尸体的是山里的油藤,村里只要有人离开,都会用油藤枝条编织成席子裹起来。
这油藤在土里很多年都不会腐烂,是他们大山里能为死去之人所做的最好的保护材料...
父亲的坟很快填好了,就在大柱他们经常跑来跑去的那个山脚下,大柱静静的跪在了坟前,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反正听大人的就对了,大牛二牛他们曾经也这么跪过。
父亲坟头两边的土堆上有着满满的脚印,围观的人太多了,许多人都踩在了上面,把大柱他们平日里留在上面的脚印都给踢散掉了。
大柱就这样静静的跪着,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人的下半身,他双眼麻木的看着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