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陈墨发现穆桃向其他将军泄露墨台山事宜之后,他就没有再去见过张亮。
如今,一年多过去了。
期间没有任何人向他表露过处理的情况。
哪怕是整个仙门的大管家聂元之,也非常默契的选择了避而不谈,只等着陈墨再度前往传功大殿。
张亮也在等待着,而这一等就是一年多!
陈墨站在银月山顶,看着传功堂的方向,随后一跃而下,化作一只飞鸟渐渐地落了下来。
传功堂前的平台上,墨台山的四代弟子盘腿而坐,按照张亮的导引呼吸吐纳着天地间的灵气。
如今,这些弟子身处银月山周围,灵气浓度比之曾经的墨台山地界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再加上如今对于弟子的挑选也严苛到了一定程度,因此,如今墨台山的四代弟子不仅悟性更强,心性也坚定不少。
当然,这一切也离不开张亮一遍又一遍的耐心教导。
在这些弟子筑基之前,他们都在传功堂跟随张亮修行,而一旦筑基则会根据各自的天赋、喜好,以及各大长老的要求拜入不同的修行堂口,十多年的时间,墨台山也算是培育了不少强大的弟子。
随着陈墨的出现,原本齐声诵读经文的弟子们忽然间安静了下来。
他们可能不认识一些长老,但不可能不认识掌教!
更何况,掌教还是整个州府最强最有势力的六个人之一。
安静过后,便是张亮的缓缓起身。
一年多未见,对方更显苍老不少,万寿丹虽然拖延了他的大限,让他多活了几年,但本质上属于治标不治本,延长了寿命,但没有让他打破身体的桎梏,再次踏上修行之路。
到头来还是个死。
“拜见掌教。”
曾经,陈墨不过是个小辈,但如今早已经成长到了张亮无法理解的地步。
若没有穆桃之事,再见到对方时,或许还能欣喜三分。
可现在,即便终日为墨台山培育弟子,内心还是有着不小的愧疚。
“长老又老了几分啊。”陈墨看着对方的鹤发,不禁感叹道。
“如果没有掌教,我早就应该死了。”
这才是张亮最痛苦的地方。
一个是对他恩重如山,如同生命再造的恩人;另一位则是在他低谷一直陪伴着他,还为他生下两个后代的道侣。
张亮知道该如何取舍,但内心这关始终难以过去。
“有我在,张长老想死都难。”陈墨大笑一声,随后将神鹤丹取了出来,亲自递到了对方手中,“这是四阶丹药,你每月服用一枚,炼化之后,大概一年左右药效就会改造身体,渐渐改造丹田。身体也会如枯井汲水、枯木逢春般重新焕发生机,到了那时候,你就可以再度修行了。”
金丹寿命大概在300至500年,哪怕是张亮,在各种续命手段之下,也不过只活了四百多岁。
而一旦突破元婴,寿命则直接翻了一番。
少说能活个七、八百的岁月。
当然,寿命倒是其次,能重新修行才是最重要的!
这意味着张亮又一次站在了修行的康庄大道上,曾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就因为那日的一面之缘,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张亮捧着手中的瓷瓶,一时间哽咽到凝噎。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在传授弟子的时光中死去的准备,可没想到掌教还是将神鹤丹送到了他手中。
“谢…谢谢。”
“您可是仙门长老,为仙门做了这么多事,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哎……”
张亮长叹一声。
陈墨继续道:“你先服用神鹤丹,等不再受到寿命的限制后,再开始服用玄天养气丹。丹药我就先不给你了,你需要直接去炼丹堂领取就行,玄天养气丹对于长老为不计成本的供应。”
“好…好的。”
“抓紧时间修炼,还准备带你去一趟北州,多学习一下他们先进的教学理念,争取培养出更多杰出的弟子来。”
张亮用力的点点头,只等待着对方问出穆桃之事。
然而从头到尾,一直到陈墨离开,只字未提此人此事。
这让等待了一年多的张亮内心更是有些无所适从。
掌教来的快、去的也快,但赠丹与对话几乎传功堂的弟子都看在眼里,并听到了他们全部内容。
将死之人,夺天造化。
这是何等的伟力?
原本因身在墨台山、将军府就无比荣耀的弟子,如今更是汹涌澎湃!
这就是他们所在仙门的底蕴,这就是掌教的心胸!
“你们自修吧。”
张亮挥了挥手,对一众弟子说道。
今日,他已无心讲道。
绕过传功堂,来到了殿后的小别院,这是他的住所。
十几年过去了,张源生、张缘起已经成了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从小在仙门的耳濡目染之下,年纪轻轻就到了筑基六七层的境界。
至于金丹?
可能也就这几年的事!
张亮绕过前院,来到了后面的一间小屋子。
张源生听到了动静,转过身时他的父亲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
“父亲。”
“嗯。”
张家的家风极好,穆桃为了这两个儿子也是倾尽心血。
张亮上前几步,这位容貌出众,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的女修静静地躺在石床上。
穆桃已经躺了一年多。
没有死、也没有活。
这一年多的时间,都是张亮在照顾它。
这既是对掌教陈墨的一个交待,也是对他内心的最后一丝慰藉。
“辛苦你了。”
“父亲,娘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张源生、张缘起还不知道真相,他们只知道穆桃因为修炼的原因昏迷了过去。
如此残忍的真相,张亮不忍心告诉他们。
“快了、快了吧。”
“我们要不去找一下陈掌教吧,以掌教的眼界和地位或许有办法。”
“他今天来了,也已经告诉了他。”
“真的吗?那掌教有办法吗?”张源生有些激动地问道。
“应该有吧……”
谎言并不伤人,往往真相才最刀。
张亮遣走了他的儿子,独自一人坐在穆桃的床头,静静地看着她。
“你当初应该告诉我的,掌教会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