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动静是蛇鳞的滑动，那我一定会在惊恐中颤颤巍巍地转头——然而这种绒毛的质感、我很是熟悉，这与家中的猫猫没有什么区别。

    再结合刚刚牧宇眯眼的神态，我认为这之中定有它的妙处。

    向身后探去，入手是一只猫猫的小肉掌。倏忽转过头，我正与一只三花猫四目相对。

    它踩着我的手不放，皱皱鼻子对我嗅了又嗅。随后，一张标志的脸上，居然展现出了——嫌弃的神色？

    然而、三花猫的出现还只是开始——越来越多的、各个品种的猫——从阴影中、从破损的楼板上方、从坠落的钢筋之下一一步出。

    十几只猫，有的价格五位数、有的价值负数；有的的脖子上围着小领巾，有的鼻子上有所磕碰；有的眼神澄澈、有的面目凶狠。

    它们的目标无一例外都是我。

    伴随着它们逼近的，还有源源不断、纯净的书本力量——

    “生”收起烟枪，原来放松的神色也被专注替代。

    果然，是她在操纵眼前的一切。

    这种时刻，我便不要打断她了……要是出了什么岔子，那还得是我自己吃亏——这可是我们花钱聘请的“孽物”专家。

    微微发热、中热、略烫——

    嘶！什么东西……

    我循着热源摸到了自己的口袋。

    完全书本力量形态的我，能随身携带的也只能是同样书本能力生成的事物。

    口袋里，分明是……

    刚刚“生”递给我的几张身份证！

    “孩子们在发光发热呢。”

    “生”瞥着我手中的身份证、轻声细语，就好像是生怕把孩子吵醒的母亲。

    “来吧‘笔者’，接受短暂的实力提升。”

    她微微蹲身，从虚空的地表上一抽，随后引出一球扭曲的团体。它仅在“生”的手间作一停留，随即便被她送于烟枪一端，吞云入口。

    我一直很好奇，在“四字小说”的业内声名远扬的“孽物”，搅得我夜不能寐的“孽物”，与我是同位体的“孽物”——它的本体究竟该是何等模样？

    我睁大了眼睛仔细观察。

    可当真正见着它时，我愣住了、随后是胃肠的不适。

    “孽物”，一颗非液非气的团体，里面包裹有若隐若现的人脸。

    作“笔者”多年的经验加上“孽物”在身时我所做的事，二者共同造就了我良好的心理素质。

    但面前这一幕……着实将我恶心到了。

    透明薄膜的束缚下，挤了几颗面容扭曲的鬼相生头颅——不是别人，正是身份证们的主人。

    这就是“孽物”，是我即将要吞下的东西——

    假设这些鬼相生们和插兜男一样坏得明显，或者他们没有人性，或者……我再降低一点要求，或者它们不能作为我的升级材料——

    怎样都好啊，但事与愿违……以上的这些，它们全占了……

    就和小时候、妈拿着我不爱的食品要求我必须吃下，否则不长身体一样！一样让人委屈。

    “生”对于这些鬼相生早就见怪不怪，她诱红的双唇触上烟嘴。

    吸——呼——

    白烟氤氲……

    霎时之间，包裹我的所有“四字”力量以势不可挡之势钻入了我的身体内。

    此时的白烟，它们不是别人，就是提纯的“孽物”。

    “‘孽物’之力献予笔者，‘鬼相生’之身超脱地府，飞入寻常百姓家……我的小朋友们会生在阳间的哪一片天地下呢？”

    “生”轻柔地将白烟吹尽，旋即不紧不慢地从袖中取出一片泛黄的纸片。

    【记忆】助“笔者”寻得相关“书页”一份。

    她沾湿烟嘴，随后在账本上再添一笔。

    我阴着脸，冷眼看“生”——她还想给我和哥加码。

    母亲与哥从小就教育我，要做一个诚信的人。

    但现在，在面临天文数字的“债款”时……我不否认、自己考虑了过河拆桥。

    从进展览馆以来，就在不断被使用、而今已然透支的书本力量，在电光石火间就已恢复到了巅峰状态，甚至、更强——

    若把“四字”能力比作一杯水、我的储能上限比作一只玻璃杯——那么现在，书本力量便已达到了水面张力的极限，只需再一滴水珠，力量就会超脱我的控制、宣泄而出。

    有了这等力量，或许“生”也不在我的话下……

    但是要不了多久，这念头就被打消了。

    因为，不同于“孽物”控制我身体时的疯狂，我现在有的是一种立于“高处”而“不胜寒”的清与冷。

    心念一动，几乎整个“里”默字节、整个“甜洋葱”竞技活动的内部情况，皆可尽收我的眼底。

    从门、窗，到所有可以推动的合叶；从门闩、把手到所有可以开合的简易锁扣；从马路、走廊到所有可以通行的路段……

    清与明的看见、而不是狂与热的打斗——按照“生”的说辞，我的能力的确被暂时提高了。但不言而喻，所被提升的部分并非打架的技术，而是——感知。

    烟雾散去，“生”莞尔一笑。

    “‘笔者’的脸色很差，是有什么问题吗？”

    她在明知故问——还能有什么原因？当然是因为再强的感知力也不如直接伤害来的强，我无法一招摆平眼前的债主、也无法锤烂外边的巨婴、无法屠戮地府里挑衅周天天的鬼相生——

    “‘笔者’不划分三六九等，可唯有像于主顾这样能扩展书本力量的，才具有掌控‘角色’的能力……而像那边的小道爷——”

    烟枪在“生”的指尖打转，旋即它的尖端停在了周天天的方向。

    “他很强，但你不觉得……黑气已经蚕食了他的半个上身了？想不想让围攻终止？”

    营销，“生”还在营销。鬼迷心窍的商人！不过她的条件的确戳在了我的痛点上。

    “斐斐，使不得。”

    牧宇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的身边。

    “啊对！以我的实力，想救出周天天、有的是办法。”

    哥一来，我的腰杆子也硬起来了。

    “从不强买强卖。”

    “生”把“书页”递到了我手里。

    蹲伏、拨弄石子、舔毛、瞌睡打冲……围绕我身边的是猫咪百景图。

    “放心进书，外面有我。”

    牧宇拍拍我的肩膀，我散去面对“生”的冷峻表情，一松懈就倒进了他的怀里。

    在这里，仅有哥能够接住我“四字”能量体的身体了——满满的安全感……

    “书页”置于手中，外界的声光色逐一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