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弃望着眼前这个目光坚毅的少年,心中也不禁产生几分敬意。他是如此的与众不同,不是心术不正的涂震,也不是冷漠倨傲的涂岩,更不是煽风点火的涂沙。
他是姒启,涂山部落独一无二的少年!
涂弃心想,如果三首领认他养育他,也许他也会成为姒启的朋友吧!可……
可此刻他是他的对手!
成为勇士就要打败眼前的这个对手,成为涂山部落少年中的最强者!
姒启的眼中也闪动着坚毅的目光,那是一种必胜的信念!
来吧!涂弃!
来吧!姒启!
就让以前所受的所有屈辱与鄙夷化作此刻胜利的荣耀,让所有误解和嘲讽化作庆祝的欢呼!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角斗,这是一场尊严与荣誉的战斗!
双方目光相接,如同长戈相击,碰撞出战斗的火星。
姒启和涂弃几乎是同时向前跃出,他们的双手都抓在对方的肩膀上,形成僵持不下的局面。涂弃使出七分力气去握住姒启的左肩,姒启只觉左肩如被一只鹰爪钳制一般,疼得咬紧牙关,可他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涂弃又伸腿去踢姒启的右腿,姒启眼疾手快,转动身子一个后翻,宛如鲤鱼翻浪,反而将涂弃旋到身后。两人后背相对,涂弃钳制姒启的右手也渐渐松动。姒启后背向上一顶,想要将涂弃掀至半空。可涂弃身至半空,双腿向前一蹬,使出千斤坠之力,反而将姒启摔了出去。
姒启如同鹞子翻身一般,在空中两三个空翻,才勉强落在角斗台上。姒启虽站在台上,心中却暗道:这涂弃的气力反应都胜我一筹,需要小心周旋,万不可有半点大意!
涂弃此刻虽是面沉如水,心中也暗想:姒启这小子虽气力不大,却身法灵活,体形轻便,更有一股不服输的倔劲!我定要小心应对,不可小瞧于他!
台下的青越见二人交手,便知涂弃身手狠辣远胜姒启,只是腿脚不便,不及姒启身法灵活。否则,姒启此刻早已深陷险境,无暇他顾了。纵然如此,姒启要想胜过涂弃,也只能临阵寻隙、随机应变,要想硬拼硬斗,实在没有半分胜算!
围观的众人见二人使出全力,不分高下,也是高声呼喝,为二人助力。
“涂弃!涂弃!”
“姒启!姒启!”
仿佛眼前并不是涂弃与姒启的角斗,而是台下双方声浪的角斗。
少年!
一个多么明朗的词语!
少年自有他的光风霁月,少年自有他的晴空万里,少年自有他的铁马金戈,少年自有他的凌云之志。少年有最昂扬慷慨的热血,少年有最委婉动人的诗篇。少年,甘心黄沙万里度沙漠;少年,情愿寒窗十载盼月光!少年,就是最朴素的情怀和最执着的梦想,虽远如云海,仍素履以往!
而此刻角斗台上,正是涂山部落最激烈的两位少年的交锋!
一个少年孤苦、受尽冷眼,能徒手格毙饿狼,茹毛饮血,倍尝冷雨,如今一雪前耻,放手一搏!
一个倔强坚毅、英雄之后,能历尽艰辛寻果孝母,能忍辱负重甘心受屈,少年一怒、断金裂石,如今一展凌云之志,九霄鹏举!
“来吧!姒启,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涂弃招手道。
姒启心中一横,当即几个飞跃,如同白鹿渡溪、蜻蜓点水一般,轻盈迅疾,又身法灵动。
涂弃眼见姒启飞跃,便知他要以身法速度来扰乱自己的判断,便沉肩屈膝,双臂如螳臂一般竖起,摆出防守的架势。
姒启飞速奔跑起来,绕着涂弃游走,将涂弃围在中间。涂弃也是不住移动脚步,丝毫不敢大意。
忽然,姒启绕到涂弃身侧,收住脚步,一个飞跃贴近涂弃,便要伸手来擒涂弃的右臂。
涂弃蓦然转身,提肘举臂挡在身前,左膝向前重重一顶。
姒启眼看就要擒住涂弃右臂,不料涂弃身法也同样迅疾,一个提肘,一个顶膝,便将姒启的攻击化为虚影。姒启只得一个后空翻,避开涂弃这一顶膝,右脚在木桩轻轻一点,转瞬又攻向涂弃。
涂弃刚提肘顶膝将姒启逼退,刚将双臂放下,谁知姒启已掠到身前,一个灵猿绕树,竟已从身后用双臂牢牢锁住涂弃的脖颈。
“啊!好快的身法!”
“这是什么……”
“莫非是传说中的‘灵猿绕树’?只要贴身一锁,任你是力士壮汉,都只能束手待毙!”
“可姒启小小年纪,怎会这么高妙的角斗技艺?”
“现在就看涂弃的本事了!唉,不过被这招擒住,要想挣脱,可真是难了!”
正在这时,涂弃脖颈青筋尽显,根根分明,如虎须柳根,胸前的狼牙也是不住颤动。涂弃咬牙跺脚,怒喝一声,使出浑身力气想要将姒启活生生摔出去,挣脱束缚。
可姒启就如一条套在蛮牛身上的绳索,死死勒住涂弃的脖颈,不敢有半分放松。
“姒……姒启!”涂弃的左眼已渐渐泛白,牙齿也有些打战。
正是两人交手的关键时刻,宛如虎豹相争,谁若心软便将落败!
“姒……姒……”涂弃颓态尽显,耷拉着脑袋,双腿都忍不住发抖。
“嘿,这……这还是那个能徒手毙狼、天不怕地不怕的野孩儿吗?!”
“不过姒启这一招可真是厉害!他再不认输求饶可是要被活活勒昏过去!”
姒启眼看涂弃就要失去意识,双臂缓缓松开,想要飞身跃下。
不料就在他双臂松开的刹那间,涂弃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他的左眼寒意森森,又化作那令人胆寒的饿狼模样,似乎要将眼前的姒启撕成碎片。
“喝!”涂弃一声怒吼,双腿往下一蹬,竟然腾空跃起,猿臂一伸,反将姒启擒住,左手掐住姒启后颈,右手盘住姒启地右臂,当真如同虬龙盘柱,力道千钧。
姒启浑身受制,动弹不得,只得收摄心神,静待机会。而涂弃则是顺势落下,将姒启重重地压向地面。
“砰!”
随着一声巨响,涂弃带着姒启落在角斗台上。
而姒启的双膝重重地砸在角斗台上,已撞碎了几块木板,深深陷入角斗台中。姒启的脸上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显然是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涂弃,你……”台下观战的青越早已气得脸色铁青。他眼看涂弃受制将要落败,而姒启不忍对他下手,可涂弃却如此冷酷,对姒启下这样的狠手,不禁怒咬牙齿,高声喝道,“好个不要脸的野孩儿!人家对你手下留情,你却要恩将仇报!如此作为,与禽兽何异?”
涂弃目露凶光,冷笑道:“哼!你知道命悬一线的滋味么?你真的体会过死亡的感觉么?当你面对一只随时会要你命的饿狼,你会心慈手软么?我只是教姒启这小子,无论什么时候,绝不能对自己的敌人手下留情!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知道么?”
说罢,涂弃冷冷地瞥了一眼姒启,丝毫没有惭愧与怜悯。
“你……你的心真的和狼一样冷!”青越道。
“是么?我倒希望如此!”涂弃竟不以为耻,反而有些得意。
姒启低垂着头,头发凌乱地披散在他的额前。他没有说一句话,但他的耳朵清清楚楚地牢记着涂弃说的每一个字。
“你知道命悬一线的滋味么?”
“”你真的体会过死亡的感觉么?”
“当你面对一只随时会要你命的饿狼,你会心慈手软么?”
“我只是教姒启这小子,无论什么时候,绝不能对自己的敌人手下留情!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知道么?”
姒启的手臂依旧被涂弃牢牢锁住,他的双膝还隐隐作痛,可他的心却渐渐刚强起来。
面对一头饿狼,只有石头才会无所畏惧!他现在就要把自己变成一块没有恐惧、没有感觉的石头,等待机会砸向那头狡猾凶狠的饿狼!
天色阴沉,渐渐下起雨来,几点雨滴沿着姒启的头发落下,可他的拳头却渐渐握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