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启其实心底并没有十分的把握,但只要有一分希望,他总要去试一试。毕竟,如果能救治好白额吊睛虎王,少虎营全体虎士就少了几分危险。能不能化险为夷,就看能否找到这神秘古怪的药引。
仙人一滴泪!
仙人本是吸风饮露,不染红尘,超脱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的世外隐者,怎会轻易流泪呢?
它既不是千年灵芝、万年雪参,更不是虎皮熊掌、麝香鹿茸,却它比这些奇珍加在一起都更难寻找。仙人本就是虚无缥缈、神秘莫测的存在,要找仙人一滴泪岂不是难上加难?
姒启越往密林深处走,就越留心周围的一草一木,期望从周围的草木中发现蛛丝马迹。
天色渐渐变亮,可山林之中依旧飘散着清晨的寒雾,依稀传来几声林鸟的叫声。姒启沿着山林向深处走,不时还要用手拨开荆棘和蛛网。他也不知走了多久,只听见远处依稀传来瀑布的声音。
仙人一滴泪?
泪岂不是就是水?
姒启按捺住心底的喜悦,加快脚步,向前奔去。
待姒启拨开一处茂密高大的草丛,眼前的一幕依旧是令他叹为观止。
只见一条飞瀑沿着两道山峰之间的罅隙坠落,宛如玉带悬挂在石壁上一般。水声潺潺,泻于两峰之间,白波一道流青峰,疑似银河落九天,令人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姒启却犯起了难,这瀑布的水就是仙人一滴泪?
不对!既然是一滴泪,又是仙人之泪,定然是神秘而又珍贵!怎么会是这倒挂绝壁的飞瀑呢?
泪?水?瀑布?
究竟什么是仙人一滴泪?
可没有人能回答姒启的问题,这个神秘的药引仅仅是《青木经》上寥寥数行的文字。
希望,失望,再有希望,再次失望……
姒启有些累了,躺在地上,心中也有几分沮丧,他不知道还有没有希望。若是找不到这“仙人一滴泪”,那少虎营虎士和虎跳峡的群虎势必又将是一场恶战!
仙人泪?!如果再找不到这“仙人泪”,那少虎营的虎士就要流血了!
姒启闭上双眼,双手却用力地抠着地面。他的手指一点一点抠起有些潮湿的泥土,他的指甲甚至感受到几颗棱角略显锋利的石子划过。几只硬壳的甲虫沿着他的胳膊钻进他的脖子,纤细的触角在他的后背轻轻爬过。可姒启一动也不动,就像是地上生长的一株普普通通的蒿草一样。
而就在这时,他听见了泪的声音。
嘀嗒……滴嗒……滴嗒……
那是一种有规律的律动,保持着相同的时间间隔。
这……这莫非就是仙人……一滴泪?!
姒启聚精会神,仔细聆听那宛如泪水坠落的滴嗒声的来源。
他似乎已感受到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甚至不放过一只花腿蚊子飞过的声音,那宛如泪滴的声音愈来愈近。
嘀嗒……嘀嗒……
姒启循着声音向前,走向瀑布。
飞瀑如雪,奔腾如龙,瞬间瀑流就将姒启裹在中间。他只觉自己如同大江大河中的一块青石,任凭急流从他身上穿过。
嘀嗒……
姒启身体猛然一震,他的右手缓缓抬起,指向那宛如泪滴坠落声音的方向。
赫然就在瀑布背后!
姒启不再犹豫,攀着瀑布旁的山石,三五个横移纵跃,已来到瀑布后的石洞。
刚进石洞,便有一丝凉风吹来,让姒启忍不住裹紧衣服。这石洞纤尘不染,更无一丝潮气,俨然是一处世外仙人处所。
但见石洞之中,石花、石笋、石瀑、石幔、石旗、石鼓、石桌、石凳、石鸟、石鱼、石罐、石瓮应有尽有,真是奇异百态,令人目不暇接。
有诗赞曰:
双峰泻玉飞龙谷,别有洞天藏银河。
石鼓无声石旗立,石笋有节石幔青。
春去秋来花还在,猿跃虎啸鸟不惊。
浑然一派仙人府,奇珍不如清泪灵。
姒启并没有赏玩这石花石鸟,也没有留恋那石笋石鼓。他一门心思在寻找那宛如泪珠坠落的声源。
他感觉这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在他的耳畔。
一个一丈多高的石幔挡在姒启面前,但石幔背后依稀传来水滴的声音。
嘀嗒……嘀嗒……嘀嗒……
仙人一滴泪!
姒启的心狂热地跳动起来,绕过石幔,要一睹这神秘药引的庐山真面目。
只见一个巨大的圆锥形钟乳石赫然倒挂在山洞之中,而钟乳石的上面似乎刻着各种宛如人眼的石纹。而钟乳石的锥尖之上是一只竖立的人眼,正有晶莹的水滴坠落。旁边的石壁上隐约可以看到“仙人泪”三个仓颉鬼哭体大字。
姒启不再犹疑,从怀里掏出一截竹筒,拔下木塞,开始接这钟乳石滴下的仙人一滴泪。不大功夫,已接了满满一竹筒。
姒启想要转身离开时,忽然又想起什么,双手作揖,恭恭敬敬地弯腰向这钟乳石拜了三下,然后转身出洞。
等到姒启回到虎跳峡时,天色已亮了大半。青越已将白额吊睛虎王的创口清洗干净,暂时用一些止痛的药草敷上。
姒启从怀里掏出竹筒,递给青越,道:“这里面就是‘仙人一滴泪’。”
青越接过竹筒,也不多言,将古柏树下的臭叶香花放在一块清洗干净的石板上,用药杵细细研磨,顿时一股腥臭刺鼻的气味在虎跳峡旁弥漫开来,连虎跳峡对岸的黑斑虎群都退后了几步。
青越将竹筒的木塞拔下来,将里面的“仙人一滴泪”缓缓倒在研磨碎的臭叶香花药草之上。
只见一缕白色的烟气缓缓飘起,臭叶香花深绿色的药碎融化成金色的液体。金色液体在晨光中熠熠生辉,如同浮动的蜂蜜一般。
青越小心翼翼地将这金色液体涂抹在白额吊睛虎王的三处创口,虎王低声喘着粗气,但痛苦的神色明显消退了不少。
白额吊睛虎王蜷缩的身体渐渐舒展,它用后爪蹬地,前腿顺势一直,缓缓站起身来。
白额吊睛虎王环视一周,目光在姒启和青越身上停留一会儿,然后纵身一跃,跳过激流涌动的虎跳峡。
少虎营众人面面相觑,这时鹰眼又上前指着青越,怒吼道:“青越,你纵虎归山,可知后患无穷?我少虎营无辜枉死多少弟兄,好不容易擒住这白额吊睛虎王,你就这么轻易将它放走。你如何向死去的少虎营兄弟交代?”
姒启心中火起,挺身挡在青越身前,道:“鹰眼,方才青越与群虎恶战之时,你在哪里?方才救治虎王之时,你在哪里?我少虎营虎士都是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的汉子,怎会是落井下石、偷袭暗算的小人?”
鹰眼气得直咬牙,目眦欲裂,道:“姒启……你……”说着,便要上前找姒启理论,
这时,一只粗壮有力的胳膊拦在鹰眼身前。
鹰眼定睛一看,原来是虎啸的胳膊,吓得他忙后退几步。
虎啸道:“我少虎营以虎为名,当行虎威之事,不行暗地行径。如今是虎群拦路,才不得已与之相斗。若非如此,我少虎营何必与这虎跳峡群虎过不去呢?”
虎啸话音刚落,便听见虎跳峡对岸响起群虎的低吼,声音却无杀伐威吓之意。白额吊睛虎王站在群虎身前,身后的虎群分列在两侧。虎王朝东低吼一声,左侧的虎群隐身山林。虎王朝西低吼一声,右侧的虎群也退回草丛。虎王暗自低吼一声,也转身消失在晨雾之中。
少虎营众人面面相觑良久,直到确认虎群全都离开虎跳峡,才兴奋地涌向姒启和青越,扛着两人便往前走。虎啸、姒坚也是面露笑容,带着少虎营虎士渡过虎跳峡,往安邑方向前进。
少虎营的虎士正如下山的猛虎,越过激流奔涌的虎跳峡,向着东北方向的安邑高歌着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