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七月之后,李善道就变得异常忙碌起来。
他不仅要处理日常的授课工作,还要筹备书院学子的期末考试以及新生入学考试等事宜。这些事情让他忙得不可开交,但他却乐在其中。
书院的期末考试对于学子们来说非常重要,它不仅检验着他们一年来的学习成果,也是对他们未来发展的一次重要评估。因此,李善道需要精心策划、组织这场考试,确保每个环节都公平公正、科学合理。同时,他还得关注新生入学考试的相关安排,确保一切准备就绪。
不过,并非所有的新生都需要参加入学考试。那些五品以上官员的子女以及由官学呈报上来的生源,可以直接进入书院就读。而对于其他非官学出身或来自唐国以外的外来学子,则需要通过严格的考试选拔才有机会被录取。每年这类学生数量众多,但由于书院的名额有限,竞争十分激烈,所以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如愿以偿地进入书院读书。
当年烈祖办学的时候,便明确表示欢迎天下各地的学子来此学习。而如今唐国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可谓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百姓们安居乐业,国家繁荣昌盛。这样的环境使得学术交流的氛围日益浓厚,许多当世的大儒纷纷南下。这些大儒中不少人都被邀请到白鹿洞书院授课或讲学,这无疑进一步提升了书院的声誉和影响力,使其名声愈发响亮。
各地学子纷纷慕名而来,山下山上也渐渐热闹了起来。虽还未到十月,可提前来的学子还是很多的,毕竟提前拜见一下先生,请教一下学长,对于考试只有益处而无害处。
所以虽然天气逐渐凉爽了下来,正是游山逛街的好时节。可望舒和李菀青三人反倒是不再常常外出了,而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读书赏花,做起了闺秀。
“阿姊,我最讨厌每年的这个时候了!”李菀青托腮看着墙外,郁闷的撅嘴抱怨着,“兄长们忙着准备考试不说,就连门也是不能出了!好无聊啊!”
望舒笑着点了点李菀青的鼻尖:“要不然,我去和伯父说,也给咱们出套题考考?有事情做,你是不是就不无聊了啊?”
李菀青闻言,震惊的瞪大了双眸,张着嘴哆嗦了半天,才颤声说道:“阿姊……你是不是有自虐的倾向!”
望舒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黑色的瞳孔里洒满了星光,越来越盛,盛到极致时,又如那烟花绽放,落了一地的光芒。
看到望舒笑的是不可自抑,李菀青才知道自己被耍了,顿时不依的拉着望舒的手臂晃了起来:“阿姊!你太坏了!”
看李菀青嘟着的嘴巴上都能挂油瓶了,望舒才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安抚道:“好妹妹,不生气了啊!是我错了还不行?”
李菀青傲娇的扭了头:“错了就得罚!”
望舒笑了笑:“你要罚我什么?”
李菀青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阿姊给我弹琴吧,好久没听阿姊弹琴了呢!”
望舒好笑的看着她道:“哦!两天就是好久了啊?原来我们菀青真有度日如年的能力!”
李菀青不依的晃着望舒的手臂:“阿姊!你弹不弹嘛?”
望舒朝着晴雨点了点头,晴雨看着两人亲密的互动,笑着回屋去取琴。
李菀青开心的将桌案上的点心和茶水挪到了一边,等晴雨将琴取来,又殷勤的接过了琴,小心的放在了桌案上,然后往前挪了挪屁股,将手肘支在桌案上,托腮看向望舒。
望舒嘴角含笑,美眸轻抬,似笑非笑地看了李菀青一眼,随后便屏息凝神,抬手落腕,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琴弦,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她的动作轻盈优雅,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段美好的故事。随着音乐声响起,只让人感叹这秋色袭人,时光未央。山林间云雾缭绕,云海翻腾,大雁横飞过高岗,宛如一幅美丽的山水画卷展现在眼前。
曲尽,韵犹在。
李菀青一时间竟呆了去。
望舒笑了笑,轻轻抚了抚琴身,忽然余光看见一黑白小物在旁边的草丛中动了动脑袋。
望舒转头看去,竟是……一只小猫。
圆滚滚的身子,鼻子以上一直到背部和尾巴全是黑色,只有嘴巴、肚子和四只小爪子是白色的。竟然是一只乌云盖雪。
只是,莫名的有些眼熟......
小猫晃了晃脑袋,大大的眼睛盯着望舒看了半刻,“喵呜”,还冲着望舒叫了一声。
望舒的眼睛从惊讶,渐渐变得迷茫,又忽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皎皎!”
小猫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喵呜”一声撒腿朝着望舒跑了过来,却又警惕的停在了三步之外的距离,揪着小鼻子嗅了嗅,疑惑的大眼睛又看了半晌,才慢慢的朝着望舒又走近了几步。
“啊!这是哪儿来的小猫啊!好可爱!”李菀青忽然回过了神,看见望舒面前的小猫,直接站起了身,想要去抱起它。
小猫一惊,立时扭头就跑。
李菀青扑了个空,撅着嘴巴看向望舒。
望舒此时的注意力可不在李菀青的身上,自看见了皎皎后,她就在四处梭巡。不一会儿,目光就定在了李家后院和驿馆相邻那面墙边的树冠之上。
笑容从嘴角处开始蔓延,一直流到了眼睛里,少女轻快的声音响起:“刘承栩,你功夫不错啊!我竟然都没发现你!”
少年一身锦衣,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松竹香,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让人见到就觉得十分温暖。他站在树枝上,宛如一只轻盈的鸟,随时准备展翅高飞。只见他纵身一跃,身体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直接落在了望舒面前。他的动作轻盈如燕,又直若箭鹰,仿佛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
当他落地时,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仿佛他的体重轻若无物。他稳稳地站在望舒面前,微笑着看着她,眼中闪烁着光芒。这一刻,他仿佛成为了世界的中心,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望舒,好久不见。”
望舒嘴角轻扬,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轻轻地点了点头。她心里暗自感叹着,时间过得真快啊!五年的时光转瞬即逝,但这段时光却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太多的陌生感和隔阂。尽管两人的外貌与五年前相比发生了显着变化,都已从天真无邪的孩子成长为青涩稚嫩的少年,但由于他们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所以彼此间的熟悉感并未减弱。这种感觉就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让人感到无比亲切。此时此刻,他们的心中充满了喜悦之情,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股温暖的情感所包围。
“喵呜”。一声猫叫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奇妙氛围。
皎皎见到刘承栩,立刻跑了过来,在他腿边扒拉着,看刘承栩冲它伸出了手,一下子就蹦到了他的怀里,眯着眼睛舔起了自己的爪子来。
望舒看着两人之间熟练的互动,就知道皎皎经常这么干,忍不住笑了起来:“知道你要来,却不知你竟到的这么早。前一封信不是说九月到么?”
刘承栩一手抱着皎皎,另一只手挠了挠它的小下巴,眼睛却不离望舒,笑着说道:“这不是为了给你个惊喜嘛!”
望舒笑着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就是惊喜,而不是惊吓呢?”
刘承栩忽然弯腰凑近了望舒的脸,瞬间,那双好看的笑眼离望舒只有咫尺之遥,深邃的黑色瞳孔里映着一个小小的她:“我看出来了!”
望舒垂了垂眸,看着皎皎笑了。
“你要抱抱它吗?”刘承栩将皎皎往前递了递。
望舒伸手摸了摸皎皎的小脑袋,笑着摇了摇头:“它早就忘了我了,还是等再熟悉些,我再抱它吧。”
“阿姊?”李菀青在旁边试探着叫了一声,打断了两人之间久别重逢的气氛。
望舒差点儿忘了李菀青还在旁边,急忙笑着看向她,冲她招了招手。
看见望舒的动作,李菀青立时扬起笑容跑了过去,紧紧挨着望舒身边站着,双手抱着望舒的手臂,抬起小下巴看向了刘承栩,眼神中满是得意,似是在宣告自己和望舒才是最亲密无间的。
“菀青,这是我的好友,刘承栩,刘三郎。承栩,这是李院长的女儿,也是我的妹妹,李菀青。”望舒笑眯眯的给两人介绍着,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轻叹了口气,“若是新城和永安也在就好了,菀青,你和永安一定很能玩到一块去!”
李菀青正好奇的打量着刘承栩,忽然听见望舒的叹气声,又从她口中听到了两个陌生的名字,立时像是一只警觉的小猫似得看着望舒问道:“她们是谁啊?”
望舒笑了笑,眼睛里尽是回忆:“一个是我表妹,一个是我堂妹。和我是一起长大的,和亲姊妹也不差什么了。”
李菀青撅了撅嘴:“阿姊错了,如今我才是你堂妹来着!”
望舒闻言立刻笑着点了点头:“没错,你才是我堂妹!瞧我,幸亏没有外人在,要不可不就露馅儿了嘛!”
刘承栩笑看着望舒,只觉得和五年前相比,望舒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李菀青也看了眼刘承栩,看来在望舒眼里,他也不是外人。哎,怎么阿姊的故人这么多呢!左一个萧文正,右一个刘承栩,等到了十月,还不知道又有多少故人前来呢!真烦,要是阿姊身边只她一个就好了!
“要不要比试一下?”刘承栩笑着问道。
望舒闻言眼睛一亮,手也有些痒痒了起来。平日里和晴雨比试,早就腻了,关键是一点儿挑战性都没有,她闭着眼睛都知道晴雨要出什么招式。如今这刘承栩到了,刚才看他一身轻功和内力都已是在自己之上了,躲在树上半晌,自己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察觉!顿时,望舒的好胜心战胜了所有。
“好啊!谁怕谁!”望舒扬了扬下巴,像是五年前那个下午,两人笑容满面,眼神却一个比一个明亮。
李菀青看两人之间的气氛,就知道这场比试自己是阻止不了的了。郁闷的撅了撅嘴,偷偷瞪了刘承栩一眼,还没瞪完呢,就被晴雨给拉到了一边。
“菀青娘子,他们两个的功夫,真动起手来,你站那么近很容易被误伤的!”晴雨看李菀青生气的瞪向了自己,急忙笑着解释道,“婢子这也是担心你,若是真伤着了,我家娘子多担心啊!”
李菀青闻言,也觉得有理,自己伤到了,忧心的不还是阿姊么!想通了这点,李菀青顿觉的心情好了很多,开心的在山茶树下的桌案旁坐好,将茶点重新从边上挪了上来,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兴致勃勃的看向了院中的两人。
刘承栩冲着望舒比了个“先请”的手势。
望舒也不推让,直接飞身而上,首先发起了攻势。
一推一挡间,两人已对对方的内力深浅有了了解。也不再试探,直接拳掌交接,招招直攻对方要害所在。
随着两人的气劲散开,树上的叶子纷纷而下,真是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只不过,摇动了树枝的并不是秋风,起了波纹的也不是洞庭。还未黄透的叶片如雨,将两人飘逸的身姿衬托的如仙如侠。
一时间,李菀青和晴雨都忘了自己身在何方,出神的看着二人不断交错的身影,两人两脸的惊艳。
就连刚走到后院月亮门的李家兄弟和萧文正都不由的停下了脚步,此刻,没有任何一人对刘承栩为何会出现在李家后院提出疑问。
终于,叶落风停。
望舒被刘承栩擒住了双手,动弹不得。四目相对间,逐渐放大的笑容在两人脸上慢慢升起,直到眼角弯弯。
“我输了。”望舒笑着歪了歪头,眼睛示意了下自己那仍被抓住的双腕。
刘承栩立时放开了手,脸色有些微红,轻咳了两声说:“哎,竟然忘记赌些什么了!亏了!”
望舒笑着拿起腰上挂着的那枚玉佩,得意的在刘承羽面前晃了晃,温润的白玉上雕刻着双雁齐飞,羽毛根根分明,似是下一秒就要飞向蓝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