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何家旧事
作者:薇笑饭饭   相思筑余年最新章节     
    何以雅微笑着回握了望舒的手:“该说谢谢的其实是我。若不是因为你让我想通了关节,如今的我还沉溺在悲伤中,既辜负了你阿兄的一片心,也忘记了自己真正应该做的事。”

    望舒伸手擦了擦泪,笑着点了点头:“我们本就是最亲近的一家人,同心同德、守望相助,不该这么谢来谢去的。”

    何以雅也点头笑了:“确实如此。那以后我们就都不说了。”

    “嗯。”望舒也用力的点了点头。

    两人相携着又散了会儿,看何以雅露出了疲相,望舒才扶着她往回走。

    刚进门,就看见了何以南的身影。

    “听婢子说公主和阿姊出去了,可给我急坏了。阿姊身子刚好了些,不应该出去吹风的,还是再养养的好。”何以南摇头叹道。

    何以雅笑着摇了摇头:“不碍事的,我穿的很厚,不会吹到风,况且我在屋子里待久了,也有些胸闷。”

    望舒一边扶着何以雅在榻上坐下,一边笑着说道:“我虽然不是大夫,但我四师娘是药王传人,我也听她说过不少,这身体虚弱之人,也不能总是躺着,尤其是饭后,更要适当的走走才行。要不然积了食更不舒服。”

    何以南笑着说道:“我也是担心阿姊,公主莫怪。”

    望舒笑着摇了摇头:“我怎么会怪何姊姊呢?何姊姊也是为了阿嫂好呀!要不然这样好了,我将太医令请来,亲自给阿嫂看看,我们也能更放心不是?”

    说完,没等何以雅和何以南有什么反应,就扭头冲着香雪吩咐道:“香雪,你亲自去,将吴廷绍请到荣王府,让他给我阿嫂请个平安脉。”

    香雪点头应是,转身就出了门。

    看着主仆俩利落的一番动作,何以雅才反应过来,急忙拉着望舒摇头道:“永嘉,不用麻烦了,太医令若是来了,陛下那边有需要岂不是耽误了?”

    何以南也在一旁劝道:“是啊,公主。太医令年纪大了,就连在宫中也是只侍候陛下的,您将他请来给阿姊看,我担心会惹陛下不高兴呢。”

    望舒笑了笑:“姊姊们就放心好了,阿耶不会生气的。之前我出宫时,阿耶还特意交代了,若是觉得有需要,就回宫请太医令。这可是圣谕啊!”

    看望舒坚持,两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何姊姊不用在这里陪着我们,府里的事情如今都压在姊姊身上,姊姊尽管去忙就好了,阿嫂这里有我,姊姊放心就行。”望舒笑眯眯的看向还守在何以雅身边的何以南。

    何以南扯着嘴角笑了笑:“那好,就辛苦公主了。”说完,看了眼何以雅,才起身行了礼,退出了正房。

    何以雅看着何以南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也是累坏她了。”

    望舒笑了笑,给何以雅的杯中添了些蜜水:“阿嫂身子还没大好,这些日子就别喝茶了,多用些燕窝和蜂蜜吧。何姊姊将府中事物处理的挺好的,阿嫂也别太担心了,还是先将养好自己的身子,等大好了,何姊姊自然不用再这么累了,是不是?”

    何以雅笑着看向望舒:“真是说什么,你都能拐到我这里来。”

    望舒闻言不禁笑出了声:“我是看阿嫂和何姊姊亲厚,有些嫉妒了呢!”

    何以雅笑着摇了摇头:“尽说些孩子话!阿南虽不是你阿兄的正妻,可也是拿你当妹妹看的。有我们两个一起疼你,你应该更开心才对!”

    望舒急忙点头道:“我知道。可阿嫂对妹妹太好了,我的姊姊可没有像阿嫂这样,所以我是羡慕更多一些。”

    何以雅叹了口气:“永嘉,我知道自从太宁公主出嫁后,宫中就只剩下了你和永宁公主,你们二人的关系确实一向紧张。不过,你还有疼爱你的兄长们啊!燕王、楚王世子,还有六皇子,他们不是都对你疼爱有加嘛。”

    望舒笑着点了点头,心中暗自好笑,阿嫂竟然会这么劝人,还挺可爱的:“阿嫂,何府中,你和何姊姊关系最好吗?我以前就总见你们两个出双入对的呢。”

    何以雅点了点头,目中有了一丝心疼:“嗯。我前面有两个亲兄长,却没有嫡亲的姊妹。父亲和母亲相识于微,这么多年来,父亲身边也就只有阿南的母亲一个侍妾,听说是当初平乱时父亲受了重伤,是对父亲有救命之恩的农家女,后来就被父亲接回了家中。母亲一向不喜欢她,听兄长们说,母亲为了她还和父亲争吵过好几次。其实,阿南还有一个兄长和弟弟,可都是没出周岁就夭折了。阿南的亲娘也因为悲痛欲绝,没多久就跟着小儿子一起去了,只留下了阿南一个人。因为阿南娘亲的缘故,我母亲一向不喜欢阿南,我兄长们也不喜欢她。若不是还有我父亲的缘故,阿南在府中的日子肯定更是艰难。”

    “可阿嫂喜欢她,是吗?”望舒笑着问道。

    何以雅点了点头:“兄长们都比我大许多,从小除了逗弄我以外,是不陪我玩耍的。还好有阿南在,我在府中的日子才不至于孤单。后来,因为我的缘故,母亲和兄长对阿南才有了些好脸色。见此,我就更是对阿南好了起来。慢慢的,我俩就形影不离了起来。”

    “阿嫂真是善良!”望舒笑着点了点头。

    何以雅叹了口气:“阿南小时候的日子苦,我总希望能多弥补她一些。但是没想到,最后因为我的缘故,她只能做了侧室,这让我越发觉得对不住她。”

    望舒安慰的拍了拍何以雅的手:“阿嫂,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的够好的了,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姊姊!”

    何以雅的情绪却突然变得有些低落,摇着头说:“永嘉,很多事情你不清楚,你阿兄他……他……”何以雅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没继续说下去,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总之,是我和你阿兄对不起阿南。”

    “阿嫂……”望舒摇了摇头。

    “人都是自私的,我也是。”何以雅苦笑了一声,“即使是最亲的人,有些东西也是不愿意分享的。永嘉,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望舒笑着摇了摇头:“阿嫂,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和我阿兄彼此的心中都只有对方,容不下另一个人,是不是?”

    何以雅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眼神有些惊慌失措,也带着几丝尴尬:“永嘉……你……你怎么……”

    望舒笑着说道:“我又不傻,相反,我聪明着呢!”

    何以雅尴尬的笑了笑:“我不是个好姊姊。”

    望舒不赞同的说道:“才不是!阿嫂是最好的姊姊了!可阿嫂是姊姊的同时,也是我阿兄最爱的妻子啊,这些事是人之常情,阿嫂你钻牛角尖了。你已经将自己能给的最好的都给了她了,剩下的是不能给的。这没什么好内疚的!”

    “可……”何以雅犹豫的说道,“可说到底,你阿兄也是阿南的夫君……”

    “我知道。”望舒拍了拍何以雅的手背,“当时的情况,很多人都知道,阿兄纳了何姊姊,保住了她的名节。可多余的,我阿兄给不了。幸福和名节,哪个更重要?”

    “名节……”何以雅喃喃的说道。

    “是啊,我知道这很不公平。可阿婆曾经和我说过,这世间从来就没有绝对公平的事情。如今的世道就是如此,若是在盛唐时,女人休夫再嫁都是寻常事。可如今不行,失了名节比失了性命都严重的世界里,也只能如此。我阿耶没做错,我阿兄也没做错,阿嫂你更没做错。”

    “可阿南又哪里有错呢?”何以雅垂下眼眸,语含哀伤。

    望舒心中叹了口气,春猎那天发生的事情,何以雅并不知道全貌,大兄曾经说过,那狼是何家二娘算计于他,既然做了,自然是要承担后果。后来,她也曾经问过大兄为何如此肯定,毕竟三叔父和四叔父都没找到证据这事儿和何家二娘有关。不过大兄说过,狼不是何家二娘放进来的,她还没那个本事。但从看见狼,到引着狼朝他跑去,再想利用他的不忍救下她,从而嫁给他的算计,他从她的眼中都看到了。大兄走开了,却连累了阿兄遭了算计。

    但是这事儿目前还不能说给何以雅听,在找到确实证据之前,她是断不会信的。

    陪着何以雅难过了一会儿后,吴廷绍终于来了。

    “辛苦太医令了,我阿嫂这些日子茶饭不思,身体虚弱的很,劳您看看,可伤了根本。”望舒扶起了要行礼的吴廷绍。

    吴廷绍没有多话,只是点头走上前,做了个请脉的手势。

    等侍婢将帕子搭在何以雅的手腕上后,吴廷绍才将手放了上去。

    看见香雪冲着自己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知道她在路上已经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吴廷绍。望舒正要开口,可听力一向敏感的她听见后窗子处有些细微的声响,不在意的笑了笑,看向已经收回手的吴廷绍问道:“我阿嫂的身子,可还好?”

    吴廷绍点头回道:“荣王妃忧思过甚伤了脾,所以才会不思饮食,夜不能寐。”

    “太医令倒是和之前的大夫说的一样,那您看这药可用更换?”望舒将何以雅之前的药方递给了吴廷绍。

    吴廷绍看了一眼,摇头说道:“不用更换,照此方再用上三日吧。不过平日里,王妃还是要放宽心,多想些开心的事情才好。饮食方面,多用些粳米、薏米、栗子、山药等醒脾开胃之物,再加上适当的运动,很快就能恢复。”

    “阿嫂你看,我就说要适当的运动吧?”望舒笑着看向何以雅,“只要注意保暖,就没问题的。”

    吴廷绍捋着胡须点头道:“公主说的不错,王妃不可总是待在屋中,多出去散散心,只要不感到疲累,多走走也是好的。”

    “多谢太医令。”何以雅笑着点了点头,“是永嘉太紧张了,劳您跑这一趟了。”

    “王妃客气。”吴廷绍拱手行了一礼,“陛下特意交代过,跑这一趟也是老臣的本分所在。”

    “阿嫂先休息一下吧,我替阿嫂送送太医令。”望舒笑着说道。

    何以雅笑着点了点头:“那就辛苦永嘉了。”

    和吴廷绍一起出了正房,望舒虽然仔细听了周围的动静,可还是一直走到空旷之处才开口问道:“怎样?可有不妥?”

    吴廷绍压低了声音回复道:“荣王妃确实脉象有些沉迟,而且手腕冰凉,有宫寒之症。但并不是特别明显,普通的大夫是不容易看出来。”

    “可是有碍于子嗣?”望舒沉声问道。

    吴廷绍点了点头:“不错,我读过几本古方,内宅中的妇人有时候会用一些药物,慢慢的伤害女娘的身子,致使其子嗣艰难。不过,这些古方只有一些豪门世族中的妇人才知道,何家又怎会知晓?更何况是用在嫡女身上?”

    望舒皱了皱眉:“古方?”

    吴廷绍点头道:“是的,这些古方不是寻常人能够知晓的,自然也不是寻常的大夫能看出来的。所以我也很奇怪,何家又怎会有人用。若说是顾家、萧家,倒还是有可能。”

    望舒点了点头:“多谢太医令了,我知道要从何查起了。”

    送完吴廷绍,望舒没有回何以雅的屋子,而是走回到了自己在王府里的住所。坐在桌边静静待了没一会儿,严端仪就悄悄的走了进来。

    望舒抬起头笑着点了点头:“严嬷嬷来了,可是查到了些什么?”

    严端仪点了点头:“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何敬洙幼年时正好遭遇了唐末动乱,和家人失散,流离失所,后来被吴国的楚州团练使李简捡回了府中,成为其家僮。他虽然身躯不高、相貌丑陋,但为人骁勇而有决断,又擅长射术,深受李简的喜爱。待到成年后,就被李简任用为军校,还为他张罗了一门亲事,就是如今的何夫人于氏。于氏的父亲也在李简麾下任将,两人也算是门当户对。初时,两人相敬如宾,恩爱非常,何敬洙还许下了此生不纳妾的诺言。后来,李简去世,何敬洙改投了烈祖麾下,凭借本事一路高升。但在一次平乱时,伤重落队,被一农家女所救,两人朝夕相处,日久生了情,待何敬洙伤好后,就带着农女罗氏一起回了家。这罗氏,就是何家二娘的亲娘。”

    望舒点了点头:“我今日也从嫂嫂那里打听了些,听说何夫人和这罗氏之间相处很不好,以至于后来罗氏死后,何以南在何府的处境也不甚好。”

    严端仪点头道:“确实如此,何府的老人都知道,当初何敬洙带罗氏回来后,于氏很是闹了一场,以至于当时快要出生的三子都落了,于氏也差点儿没了。”

    望舒皱了皱眉:“这件事嫂嫂倒是不曾说。”

    严端仪叹了口气:“当时王妃还未出生,不知晓也是有可能的。这种事瞒不住下面的人,可要想不让自家女儿知道,还是很容易的。”

    望舒点了点头,以何夫人爱重女儿的心思来看,不让何以雅知道这些事,也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