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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的严密防守让吴汉一筹莫展。
刘秀见洛阳城的进攻迟迟没有进展,暗自着急,他明白朱鲔坚守之心,要凭武力拿下洛阳城恐非易事,不仅会使大量将士死伤,而且会耗费时日。刘秀知道岑彭曾在朱鲔手下任职,彼此交好,便令岑彭前去招降。
岑彭感念朱鲔有恩于己,早就想劝降朱鲔,但他知道朱鲔是害死刘縯的主谋之一,心中不知刘秀会怎样对待朱鲔,所以一直不敢提议劝降朱鲔,现在刘秀让自己去劝降,正合己意。
岑彭骑马到洛阳城下,刚近城楼,城上有人射箭过来。岑彭大刀一挥,击落箭矢,大声对城上士兵喊道:“请报大司马,故人岑彭来访。”
不一会,朱鲔出现在城头,见果是岑彭,一人独骑立于城下,身着战服,煞是威风。
朱鲔笑道:“果然是朱鲔的故人。”
两人上下相望,寒暄一番,竟谈起当初一起时的往事,两人欢笑如故,仿佛并非隔城相望,更不像攻守相向的对手。朱鲔身边的士兵看着两人谈笑风生,又是好奇又是感概。
谈笑一阵,岑彭道:“岑彭当初在大司马手下执鞭侍从,一直得你举荐提拔,深受恩惠,却无以回报。”
“君然是当世英才,在我朱鲔手下执事,委屈了你,现在终于有你可施展之处了吧?”朱鲔半是调笑,也半是真心。在朱鲔心中,虽然忌怕刘秀,但也深知刘秀配得上当世英雄,只是自己与他势不两立。
岑彭正色道:“朱公何尝不是一世之英才,只是刘玄无能,让你无以施展。如今长安败亡,新皇受命,上顺天意,下顺民心。皇上已平定燕赵,尽有河北,贤良云集、百姓归心。现在皇上亲率大军,来攻取洛阳,天下之势,已无法改变,朱公独守孤城,还想等待什么?”
朱鲔手抚城墙,看着城下,良久不语。
岑彭又道:“皇上令我劝说朱公,希望你能早作选择。皇上礼贤下士、心怀天下,绝非一般的雄主,你还有何犹豫?”
朱鲔远见岑彭一脸诚恳,深知岑彭是信义之人,心有所动。但刘秀之心,却是深不可测,不禁叹道:“当年大司徒被害,我朱鲔是主谋,后来更始遣他招抚河北,我也屡加阻挠,朱鲔与他已不共戴天,不敢有其他念想。”
岑彭扬手一摆,“朱公多虑了。皇上胸襟博大,又极重信义,既然他令我来劝降,绝不会有欺骗之意。我前来劝降,只是为了报答当年大司马对我的恩义,不忍看到你最终穷途末路,怎会加害于你。”
朱鲔心中犹疑,慨然道:“君然之心,我朱鲔相信,但刘秀之意,我却不敢尽信,除非他亲口说恕我朱鲔无罪,否则我朱鲔宁可与城俱亡。”
岑彭理解朱鲔的担心,没有刘秀的亲口承诺,岑彭也不敢妄自担保,便对朱鲔大声道:“好,我这就去报给皇上。”
岑彭回去将朱鲔的担心说给刘秀。
刘秀哈哈一笑,“我就知道他朱鲔固城坚守是担心朕不忘前仇。”
岑彭不知刘秀真实心意,不敢做声。
刘秀凝住笑,默默看向远处。
岑彭看着刘秀的侧影,顾念万千。
刘秀忽然转过身,看着岑彭道:“成大事者,不忌小怨。如果朱鲔投降,不仅不会杀他,他的官爵尽可保全。”
岑彭呆呆地看着刘秀,见他脸色凝重,眼光温和,并非玩笑。
刘秀指向远处黄河的方向:“黄河在此,朕决不食言。”
岑彭心中欣喜,辞别刘秀,一路纵马到洛阳城下。
朱鲔正在城头巡望,忽见岑彭回来,心中不禁忐忑不安,笑道:“君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朱公之事,我岑彭一刻也不愿耽误。”岑彭将刘秀的话原原本本讲给朱鲔。
朱鲔呆呆不语,倚在城墙上,看向远处,虽然看不见黄河水,但朱鲔的心却如黄河水一样翻腾不息。
岑彭见朱鲔不语,便道:“这是皇上亲口所说,绝非戏言。”
朱鲔令人从城上放下一根绳索,对岑彭道:“如果此言不假,请君然从这绳子上来吧。”
岑彭不假思索,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把大刀和佩剑放在一边,走到绳索处,一把抓住绳子就往上爬。高高的绳子在城头上晃来晃去,岑彭双手交替发力,很快便爬上一大截。
朱鲔朗声道:“君然,不用上了,请回去。我朱鲔相信你,五日后我随你去请罪。”
岑彭从绳子上跃下去,两人挥手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