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云渠已单方面跳过这茬,对上首两人道:“今日在外险些受伤,女儿深感身手不足,决意自明日起与外祖父一起习武,外祖父也已同意。”
祝太傅下意识皱眉:“姑娘家习武成何体统?!”
三脚猫功夫就已将他制得不能动弹,叫她学成还得了?
祝母则有人情味多了,忙急乱地拉过她打量:“受伤了?哪里伤了?何人竟胆敢伤你?”
云渠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母亲放心,我只是险些受伤,并无大碍,伤我之人也并非有意,我不怪他。”
闻言,祝母神色震惊。
“你……不怪他?”
“那人饱受饥寒,伤人实为被逼无奈,我怎能怪他?”云渠眼里的柔光几乎能照亮整个屋子。
祝母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倒是祝太傅有些阴阳怪气:“难得你竟肯学你妹妹这般宽容胸怀。”
云渠一笑:“我们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在身,便更该宽容体恤他人,处世之道,与人为善才是准则。”
听到这话,祝念安也张了张嘴,却头一回词穷了。
换做从前,这也该是她的词。
祝太傅被堵得心口直疼,一通闹腾的最后,这桩事却不了了之,说好的惩戒也没了下文。
饶是祝念安觉得心里不得劲,也改变不了云渠并未受罚的事实。
只因后者提起的外祖父乃当朝镇北侯,大胤战功赫赫的老将军,虽如今卸了兵权,可他在朝中的声望与人脉却不弱,连当今正元帝都礼让三分。
祝太傅如今的位高权重,一半因他有真本事,一半因老岳父提携。
朝野内外目光睽睽,在镇北侯府无错前,他对镇北侯都只有敬重再三的份儿,所以轻松就被云渠堵上了嘴。
祝母恋爱脑愿为丈夫遮掩那是她的事,从前的祝云渠渴望父爱,被pUA傻了愿意无辜受罚也是她的事,但云渠却觉得不该灌输给家人可以随意拿捏旁人的认知,以免日后出门无状引来灾祸。
虽然父亲妹妹似乎都对她感情不深,她却也不愿以纵容为名害了他们。
同祝母道了别后,她便回了原主住的瑶光院。
初来乍到,她先熟悉了一番,回忆了一遍原书,这才上床歇息。
她在现代时孑然一身,自幼于孤儿院长大,刚完成学业,成了医学界小有名气的后起之秀,就穿来了这里,但她平日独来独往,想来不会有人因她的死而伤心太过,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她坐在梳妆桌前,一边任司墨为她梳妆,一边打量着镜里的自己。
容貌与她现代时一般无二,只是原主尚才十六,这张脸瞧来比二十二岁的现代云渠更稚嫩些,饶是如此,她也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
不过自祝念安懂事起,原主跋扈自私的性格便与这张脸一样出名了。
梳妆完,她去正院请过安后,便先去了城外施粥。
不过她到时,祝念安已经在那里了,周围还多了好几位贵女。
长阳郡大旱,灾民逃荒,朝廷暂时没反应,但城内的贵人们却不能视而不见,昨日云渠施粥善名传出,又有太子表态,她们自也坐不住了。
“姐姐。”
看到她,祝念安眼睛微亮,走上前道:“昨日是我不好,一时犯浑竟做下错事,如今我只想弥补一二,便自请来了这里,你……不会怪我吧?”她神色不安地看着云渠。
因为昨日云渠出了头,灾民百姓们都认得她,下意识便跟了过来,但没打扰两人说话。
“你有心为百姓尽心,我怎会怪你?”云渠声音温柔。
但她话落,一旁却传来一声嗤笑。
一位容颜俏丽的姑娘眼神不屑:“说得好听,好似昨日给念安姐姐没脸的不是你一般!没得叫人恶心!”
“婉妹妹,你别这样说。”祝念安轻拉了拉她的袖子,“姐姐也不是故意的,也的确是我做得不对,我没关系的。”
“念安姐姐,你就是太善良了!”
云渠看了那姑娘一眼,靖安伯之女韦婉,也是女主身边最坚定的拥护者。
貌美如花,没有脑子。
她正想说什么,却见镇北侯府的侍卫拉着五车东西往这边而来。
看到云渠,为首的侍卫抱拳开口:“侯爷与夫人闻得姑娘行善,心甚慰之,特命属下再添一二,成全姑娘善举。”
“镇北侯府的东西不是早就到了么?”韦婉疑惑地看向那边的三车东西,上头还标着镇北侯府的徽记。
祝念安轻声回道:“是表哥早间送来,托我一起带给灾民们的。”
“原是镇北侯府的公子。”韦婉恍然,又轻蔑地看了眼云渠,“自己的亲表哥不与你来往,反托念安姐姐行事,想是也看透你真面目,真是不得人心!”
“只是偶然。”祝念安忙解释道,“我心下挂念灾民,今日来得早些,正好遇上表哥的人,便一起带来了,并非姐姐的原因,婉妹妹别这样说。”
韦婉冷哼一声,看在她的面子上没再说什么。
云渠没理他们,只对侍卫含笑点头:“劳安侍卫代我谢过外祖父与外祖母。”
安侍卫定声应下,随后递给云渠一沓厚实的单子:“此外,夫人得知姑娘开了自己私库,已命人为姑娘补足,此为清单。”
云渠散出去的私库不是小数目,镇北侯夫人竟一朝为其补足。
这叫在场人俱都震惊又羡慕。
云渠也惊讶一瞬:“怎能劳外祖母为我添私库……”
“夫人决意如此,望姑娘莫要推辞她老人家一片好意。”
云渠一时有些犹豫,她决意救灾民时,只盘算着快些做生意赚钱,可没想过要旁人为她添财。
“想是外祖母心疼姐姐。”祝念安柔声开口,笑容中带着一抹失落,“姐姐安心收着便是,得长辈如此疼爱,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
她如此模样,叫韦婉顿时心疼极了。
“不就是得了些金银之物么,有什么可得意!”她狠狠瞪了云渠一眼,冷笑开口,“惹了念安姐姐伤心,且看回去太傅如何罚你!”
“婉妹妹……”祝念安拉了拉她,低低道,“不关姐姐的事,是我……是我太羡慕她了,我一向毕恭毕敬承欢外祖母膝下,只是……”她勉强笑了笑,“只是姐姐却更得她老人家喜欢,想来是我不讨喜。”
“念安姐姐何必妄自菲薄!”韦婉恨铁不成钢道,“她惯会在长辈跟前装乖卖巧,还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你为人淡泊名利,与世无争,不屑于使她那般手段,自要落了下乘!”
祝念安不赞同地摇头,却似乎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失落地叹了口气。
云渠眼见这两个颠婆一样的女主女配自说自话,心下难得升起一抹无奈。
“我与外祖母血脉相连,她自要疼我更多,还是妹妹忘了,你与你姨娘曾给过我母亲多少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