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站在原地看着一家三口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三人的背影逐渐变远,直到消失在转角处,江离才微微的垂下了眼帘,深吸了好几口气,等到心情平静下来之后,才转身跟司机道了歉:“抱歉,吓到你了。”
有些事即使刻意不去记起,但还是会因为发生过,而在心底留下一道痕,很深又很疼,疼到无法呼吸。
江离回到公寓,脱掉鞋,就窝阳台的一个吊椅上,像没了灵魂一样,看着窗外发呆。
这一呆就是两个小时。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但窗外依旧灯火通明,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江离拿出手机,在翻到相册里一张刚出生的婴儿照片时,她的手不自主的有些颤。
她的心底,忽然就翻滚起一股说不出来的疼慌。
她看了很久,直到眼睛有些酸痛,才放下手机,走向落地窗边,白天还因为太阳的出现,燥热难耐,此刻居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江离看着玻璃上往下淌的水珠,伸出手在玻璃上划了两下,若是他还在,再过两个月就三周岁了。
他选她做了妈妈,都已经来到她身边了,她却没能护住他。
她不是个合格的妈妈。
她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漆黑黑的天空看了许久,才走进卧室,躺在床上。
闭上眼,脑海里不自觉的闪现出今天遇到傅行之的画面。
医院门口,他微微低着头,视线就那么对着她,神情十分专注,长长密密的睫毛,微微垂下,眉眼很是安静,让他的脸上多了一抹柔光,使他整个人有种生动温情的感觉。
那一瞬间她的心险些停止了跳动,觉得他就是温时言。
傅行之…温时言…傅行之…温时言……
江离躺在床上又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了很久,都没有困意,没有了药物的作用,直到凌晨三点,才稀里糊涂的入了眠。
--
傅行之一晚没回南园。
永安有不少他投资开发的房产,其中就包括江离现在住的公寓汇锦里。
当初楼盘开盘时,他那几个好友,一人选了一套,挑选完装修的时候,陆柏言直接帮他装了一套出来,自始至终毫无参与感的傅行之,几乎快忘了有这么一套房。
这个确实不怪傅行之,在国内除了南园,基本就是酒店,其他的地方他从来没有去住过。
哪知道现在想住的时候,被告知已经住了人。
昨天江离打车离开后,傅行之见她状态不对,就开车跟在出租车后面,刚开始一切正常,出租车行驶也很平稳,后来出租车突然急刹车,她从车上下来,直接蹲在了路边。
傅行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却很紧张的跟着下了车,在他走出一段距离后,突然止住了脚步。
他和她的距离不算很近,但他却清楚地看到她侧脸,半张脸惨白到没有任何血丝,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她手捂着额头,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傅行之忽然就感觉呼吸有些不顺,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泛起一抹尖锐的疼。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那一刻,他很想上前给她一个拥抱,可他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他从兜里摸出烟盒,塞了一颗在嘴里,打火机一连按了几下都没打着,这时才发现他的手居然是抖的。
傅行之紧紧地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往前走,他刚走了没两步,她像是缓过劲一般站了起来,随后盯着远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他的心随着她的动作,也渐渐地落了下来。
一直到她进了公寓的门,傅行之才返回车里,他的脑海里,反反复复的都是这段时间关于遇到她的画面。
第一次在饭桌上不经意的一眼,就把她刻在了心里,到后来她追尾了他的车,她跟人发生冲突,她站在阳光下笑的耀眼,还有她每次看到自己时眼眸中的探索,一个念头在他心底一闪而过,很快,快到他根本没有办法捕捉。
傅行之用手揉了揉眼眶,他调整了好一会儿,他的眼底才渐渐地回归安静。
他拿出手机给陆柏言打了个电话,询问他在汇锦里那套房的房号和密码,被陆柏言告知就是江离住的那套。
陆柏言给的理由是:人才引进,待遇自然不能太差,以为他不记得这还有套房,所以就安排给江离住了。
陆柏言的那套就在江离住的那套楼下,陆柏言除了偶尔过来住上一天,平时也空着,好在隔三差五有清洁公司打扫,房子很干净。
陆柏言给了傅行之房门密码,他将车子停在地下车库,就上了楼。
陆柏言这套房,装的和傅行之那套几乎没差,就连房间的摆设都大同小异。
傅行之在柜子里拿了件已被清洗消毒过的新浴袍,去冲了澡,从浴室出来,他裹着浴袍站在卧室的门口,盯着大床看了一会儿,最终走向了客厅的沙发。
他躺在宽敞的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半小时都没睡着,好不容易闭上眼,脑海里,反反复复浮现出她站在自己面前,质问自己是谁的画面。
第二天很早,傅行之便起来了,直接打电话给陈特助,送来了一套崭新的西装,就去了公司。
傅行之坐在办公桌前,一整个上午,都没工作下去,脑海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傅总?傅总?”
陈特助小心翼翼的喊着面前的boSS,真不知道大boSS受了什么刺激,大周末的五点钟就跑来公司加班,结果一件工作没处理不说,就连签个名字,签了一上午,才刚写了个姓。
思绪被打断,傅行之这才皱着眉,抬起头,看到是陈特助,问:“什么事儿?”
“这份文件,您签,签好字了吗?”
明知道没签完,陈特助愣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马上一点钟了,今天的大boSS还滴水未进。
傅行之面无表情,一把放下手中的笔,声调略高的怼了出去:“催催催!大周末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出去。”
傅行之的话刚说完,陈特助就一溜烟的跑到了门口退出去关上门,动作一气呵成。
太吓人了,工作狂老板开始学会休息了,这比让他天天加班还恐怖。
陈特助一走,傅行之敲亮电脑屏幕,登录了自己的邮箱,他翻着邮件,找到了一份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