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作者:葛朗尼在上   烈阳的观天者最新章节     
    【诸国王·2068年6月】

    “女士们,先生们,所有军官,议员以及公司首脑们,很高兴能在这里看到你们。”

    “许多人认为我疯了,许多人对我亲自前往5d-272世界的决定深感不解,请看,这是我的体检和运动报告,在短短的四月时间里,我成为了一名一般十五阶的法师,而我获得的远不止魔力,还有超乎寻常的体质和寿命。”

    (众人的惊呼声)

    “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这些数据绝无虚假,而这甚至不是我现在最好的状态,根据我在5d-272收集的资料来看,像我这种等级的法师至少可以生存两百年——至少两百年,而且永远保持这种超人般的体质,你们能够想象吗?”

    “我承认,光凭哈定公司的力量无法吞下所有利益,5d-272世界的抵抗比我想象中更加强大,所以我决定向你们公开我的所有信息,这样一来,我们每人都能得到比过去更大的蛋糕。”

    “女士们,先生们!如果您还在犹豫,那么请再次阅读这些数据,我们不幸地错失了上一次掌握工业的机会,绝不能再错过这一次!魔力远比历史上我们争夺的那些土地,石油和稀土更有价值!它将带来革新!有了魔力,我们就能摆脱稀土的桎梏,重新夺回我们应有的地位!”

    “女士们,先生们!人类实体的一切权力就在眼前!而且我必须毫不夸张地说,假如我们今天不把这个机会握在手里,那么它就要被帕贝尔·格兰森所掠夺,你们知道他对我们的态度,到了那时候,我们恐怕连苟活都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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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管家带回好消息的时候,瓦赞几乎兴奋得不能自已,显然,他准备的礼物发挥了作用,不然这些贵族怎么可能这么好说话?

    但光有礼物还不够,为了博取卢西尼侯爵的支持,他还得把今晚的宴会办好,在贵族们的传统里,宴会远不止是一种享乐,更是展现实力的重要场合,因此今晚将至关重要。

    早在确认客人的身份前,瓦赞·梅加就在准备这场宴会,他准备了许多珍贵的东西,比如来自明卡洛斯的清茶和奥克汀的烈酒,还有来自黄金港的餐具饰品,以及南部公国的女仆,这都是市面上价值最高的东西,或许不是最好的,但足以展现梅加商会的实力。

    他还邀请了城里几乎所有有名有姓的人,假如不是因为那些劫匪学习了周边城市,那么喊来那些低级贵族也花不了多少钱,最后,宴会的场合被放在原本的市政大厅里,自从艾尔·凯洛独立以后,这座建筑就逐渐被商会大厅取代,但现在,瓦赞·梅加给它找到了新的用处。

    最后,他换上了那身在黄金港定制的礼服,然后给自己全身上下喷满香水,并开始化妆——和礼服一样,这香水据说是皇帝喜欢的款式,它的确有特殊的中调味道,不过需要一个小时才能开始挥发,所以必须提前准备。

    当座钟敲响,夕阳即将沉下地平线的时候,瓦赞也信心满满地走出了卧室,宴会在六点半开始,而他打算提前半小时在门口等候,这应该足以体现诚意,毕竟克里夫也是这么做的。

    路上经过的马车一辆又一辆,宾客们陆续走进宴会厅,但侯爵始终没有出现,最后一人也已经入场,瓦赞早就发布了道路封锁令,因此现在街道上空无一人,他又等了很久,也许有几十分钟,可侯爵还是没来。

    怎么会这样呢?侯爵还会来吗?难道他的管家在撒谎?瓦赞流了两滴冷汗,他似乎隐约听见了座钟的声音,下一刻,一辆格外宽敞又精致的马车驶进大道,毫无疑问,这就是侯爵的座驾。

    侯爵终于松了口气,他换上一张笑脸,可迎接他的却不是侯爵,而是侯爵的车夫,这打扮整洁的中年人在车上招了招手,等他惊讶地靠近以后才矜持而平静地问:“请问这里是不是梅加先生的宴会?”

    “是,”瓦赞激动地回答:“我就是瓦赞·梅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惊讶之后,这车夫脸上似乎露出了鄙夷和轻蔑的神色,但他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表情,继续以一种谦逊平和的姿态说:“我的主人,卢西尼侯爵已经到了,请问我该把车停在哪里?”

    停车——瓦赞下意识看了看身后,虽然大门宽敞,但作为先前的市政大厅,这座建筑的构筑和正常的贵族庄园大有不同,可面对着车夫的注视,瓦赞还是满头大汗地想到了一个可以停车的地方,于是他后退两步,恭敬地弯下腰:“请跟我来。”

    在市政厅主体的旁边有一座小花园,这本来是给官吏们散步用的,可现在空无一人,即便如此,那车夫也还是很不满意,愤怒地责备:

    “这里确实可以停车,但是大人,您要我待会怎么出去呢?”

    瓦赞张了张口,这里确实是条死路,不等他再说什么,车夫就跳下了车座,小跑着,恭敬地打开了车门,等待侯爵,侯爵夫人和他的学生接连走下车之后,他才卑微地说:

    “抱歉,大人,恐怕我得花些时间才能把车摆正....”

    “没关系,”

    也许是因为夜色浓郁,侯爵的脸色很差,他的表情让瓦赞·梅加心底发寒,语气也格外冷漠:“请带路。”

    瓦赞·梅加挤出一张笑脸,他的腰弯得更深,谄媚地连连称是,气氛沉寂得恐怖,四人面无表情地走在花园里,突然,一道闪光吸引了瓦赞的注意,他似乎找到了救星,急忙询问:

    “大人,您的项链真美,请问这是——”

    侯爵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胸口,他的身体略微僵硬了一会,又很快放松,脸色却始终冷漠:“这是卢西尼教室的徽记,不是项链。”

    似乎为了证明他的话,侯爵移开了手掌,那颗透明的宝石在黑夜中散发着微光,里面的蓝色纹路似乎在缓慢流动,瓦赞·梅加只要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件高明的魔法物品。

    他又尴尬地笑了笑,识趣地不再讨论这根项链,他对魔法的确不甚了解,为免露怯,他只好不断地挑起自己熟悉的话题,只可惜,侯爵对这些似乎不感兴趣。

    在整个宴会的过程中,侯爵基本什么也没吃,也不说话,他端起一杯美酒,但只往嘴边凑过一次就再也不喝,试图搭话的人也被他拒绝,他只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大厅,很快,原本热切的大厅就逐渐变得冷淡起来。

    在侯爵的注视下,宾客们忍不住收着肚子,重新理好领带,也不敢像之前一样大呼小叫,或者说一些有趣的笑话,气氛变得格外异常,而瓦赞·梅加正是其中最为难的一个。

    他没想到这场宴会会变成这样,侯爵似乎和其他客人们完全聊不来,也对食物和饮料不感兴趣,至于他的夫人更是孤零零地站在角落里,他的学生甚至没有穿礼服,穿着一身盔甲般的沉重大衣,看待宾客的眼神就像是看待敌人。

    瓦赞的笑容变得僵硬,他打了个颤,又流下一滴冷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匆匆地向侯爵道歉以后,他找到自己的管家,急切地下达了新的命令。

    在气氛即将降至冰点时,宴会厅里的魔法灯突然变得暗淡,侯爵下意识把手放在剑柄的位置,却发现他没有佩剑,而大厅里的宾客们却突然变得兴奋起来,有人开始放肆地大笑,甚至还有人吹起了轻浮的口哨。

    侯爵瞪大了眼睛,警惕又愤怒地后退两步,突然,黑暗的大厅中出现了几缕微光,它们勾勒出一个个纤细的人形,随后开始舞蹈。

    舞动的微光让人迷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些白色的线条每一根都勾勒在人体的私密部位,腰,臀,大腿,胸口,伴随着那些不堪入耳的歌声,宾客们的情绪逐渐被推向巅峰。

    灯光逐渐复明,于是侯爵才看清了那些微光背后的东西——和他想的一样,那是一群女人,但和其他人不同,站在中间的那位打扮华丽,穿着纯白无瑕的繁复礼服,不论外貌还是气质都像一位真正的贵妇,谁也无法想象,她刚刚才在黑暗中放荡地跳着艳舞。

    宾客们开始欢呼,急不可耐地走向她们,身后也传来一声沉重的脚步,但侯爵立即伸出手将她拦住,并坚定地呵斥:

    “退后!”

    两道令人畏惧的视线落在他的背后,但侯爵没法开口解释,他用魔力沟通胸口的项链,朝着另一边发送了一条信息——

    【女士,请别忘了您的计划,现在救她们已经晚了,她们还可以再等一等】

    他刚接触这深奥的造物,因此用得还不太熟练,但感受到身边的魔力逐渐恢复平静,侯爵松了口气,至少他已经解决了一半的麻烦,虽然剩下的一半才真正令人恐惧。

    那名贵妇骄傲地仰起头,提着裙摆优雅又性感穿过人群,她在侯爵面前停下,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她向着侯爵三人行了一礼,妩媚地询问:

    “晚上好,夫人,请问我能否借走你的丈夫——”

    梅琳娜的反应很直接,她没有回答,而是一手提起裙摆,愤怒地向前两步,竭尽全力甩了这女人一个耳光。

    好不容易变得热烈的气氛再次沉寂,人们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而瓦赞·梅加也再没法躲藏,他急匆匆地跑进大厅,又在侯爵面前换上一张卑微的笑脸之后才敢问:

    “发生了什么?请不要发怒,大人,一定是这....”

    没有人理会他,侯爵第一时间挡在了他的妻子面前,将两个女人分开,随后,他的学生带着夫人退后,而侯爵本人也背着手退了两步,他的腰挺得笔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错愕又恐惧的女人:

    “亚赫的伊丽莎白·克拉彭?”

    女人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解释,但她最后只敢低下头,而瓦赞·梅加立即紧张地替她解释:

    “没有错,大人,这就是亚赫的伊丽莎白女伯爵,如假——”

    侯爵愤怒地低吼:“我没有问你!”

    瓦赞·梅加愣住了,他不理解,他已经在尽心尽力地服侍这男人,给他呈上最贵重的宝物,可他的态度为什么没有任何软化?但侯爵完全忽略了这不值一提的商人,他逼近一步,更加严厉地问:

    “伊丽莎白·克拉彭!是不是?回答我!”

    这已经是一个太久没用的名字,她甚至一度忘记了自己还拥有姓氏,眼前的情景和脸上的疼痛让她思维模糊,可看着眼前这威严又骄傲的男人,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她的腰挺直了一些,却只敢小声地回答:

    “....是。”

    “向我证明你是自己,你的导师是谁?”侯爵的肩膀逐渐放松,语气却依然严厉:“他的家徽和含义是什么?”

    她的导师——还有导师的家徽和含义,这已经是太过久远的事情,以致于她几乎以为这段记忆死了,或许它也确实曾在某些时刻死过一次,但现在,这颗种子又开始重新发芽。

    “我的导师....我没有导师,只是在智者学院里跟随焰发贤者学习过几年....和我的弟弟一起....”

    一开始,她还有些犹豫和怀疑,但很快,她想起了更多细节,叙述也变得流畅:“他的徽记是展翼的不死鸟,没有错....象征着热情和坚韧的精神。”

    她脸上的肌肉逐渐开始不受控制,她露出了一个连自己也陌生的表情,伊丽莎白激动地看着侯爵,而侯爵也对她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微笑:

    “没有错,我记得你,你还来上过我的课,我是凯瑟里克·卢西尼侯爵,也许你对我还有印象。”

    他朝伊丽莎白伸出一只手,而借助他提供的支点,伊丽莎白激动地,颤抖着站了起来,她羞愧地说:“大人,我——”

    侯爵松开了手,然后转身,干脆利落地下令:“凯拉,带着她和梅琳娜回马车上。”

    那穿着厚重大衣的女孩立即开始了行动,但瓦赞·梅加瞪大了眼睛,他用力地喘息着,积攒的愤怒和怨恨终于爆发,即便如此,他也只敢稍微大声地抗议:

    “大人,这是我的财产!您怎么能——”

    “财产?这是伊丽莎白·克拉彭伯爵,这是一位贵族!”

    侯爵第一次表现出明确而激烈地表情,他愤怒地咆哮着,同时迅猛地一拳将瓦赞打倒在地:“你竟敢把一位贵族称为你的所有物?如果不是我没有佩剑,我现在就会斩下你的头!”

    “她是个战犯!”瓦赞倒在地上,痛苦又委屈地大喊:“是我花钱给她缴纳了赎金,她已经不是——”

    “谁剥夺了她的爵位?你?”

    在离开宴会厅之前,伊丽莎白看见的最后一幕是伯爵孤身面对着成群的宾客,骄傲而轻蔑地咆哮:“如果有谁想讨好你的主子,那就趁现在动手!让我看看你们的猪手能否比我的火焰更快!”

    猩红的火苗在侯爵身边跳动,热浪扭曲了他的背影,伊丽莎白看得有些入神,假如不是她被迫喝下了摧毁魔力的毒药,那么她也能像侯爵一样轻易杀死这些没用的废物。

    侯爵的学生把她扯上了马车,脆弱的衣袖似乎已经开裂,但这本就是它的特性,放在过去,伊丽莎白可以毫不介意,但现在不行,即使在场的只有女人,她也下意识捂住了袖子的裂口。

    “抱歉,女士,我不知道。”

    侯爵夫人朝她轻声道歉,虽然看起来并不诚恳,可伊丽莎白还是感激地点了点头,这微不足道的一点尊重此时价值千金。

    她们很快回到了侯爵宅邸,在这里,她终于又享受到了独立的浴室,直到睡进客房,并熄灭魔法灯的时候,她还觉得这一切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这是梦吗?在数年的奴役之后,在长达数年的辱骂,折磨和训练之后,在已经完全放弃希望之后,她终于得救,一位英雄....好像有些不对。

    伊丽莎白惊恐地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打开了魔法灯,但除了她自己以外,房间里分明没有任何人。

    她想关上灯,继续睡觉,却又收回了手,颤颤巍巍地观察着房间里的每个角落,直到女仆突然敲门并询问:“需要帮助吗,女士?”

    “不,不用——”

    她大声回答,随后又看了看房间里那些没有生命的装饰,最后叹了口气,重新关上了魔法灯。

    看来什么都没有,是她太——

    伊丽莎白瞪大了眼睛,她的喉咙发出干涩的声音,愕然地看着眼前那张苍白的,衰老的人脸。

    “呃——嗬——”

    她的呼吸暂停了,随后,她惊恐地扑向床头,试图打开魔法灯的开关,但不论她怎么敲打,锤击,那台魔法灯都巍然不动,也不发出丝毫光芒。

    “嗬....嗬....”

    她粗重地喘息着,又是一张虚幻的脸浮现在她面前,她惊恐地尖叫:“有人吗?有人在吗?”

    没有人理会她,越来越多的幽灵出现,有些保持着生前的形态,手里拿着粗劣的长矛,身上带着致命伤,麻木地蹒跚着前进,当他们穿过伊丽莎白的身体时,伊丽莎白几乎以为自己的血都结了冰。

    但这只是极少部分,更多幽灵只是平静地站在远处,他们的面容模糊,但他们是活的——每当伊丽莎白试图走开,他们空洞的视线就会立即追上。

    “有人吗?”在那些冰冷幽灵的包围下,她终于崩溃了,她哭着大声呼喊,试图向其他活人求救:“滚开!帮帮我!救我——别过来!”

    通过魔网的传导,薇薇安和亚赫的难民们目睹了她的丑态,但出乎意料地,当仇恨兑现的时候,她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高兴,只是觉得可悲。

    但她好像只是个例,在米莉亚女士的邀请下,几乎所有亚赫难民都在她的附近围观,其中也不乏有大声叫好的人,但这是他们的错吗?如果伊丽莎白当时没有那样苛刻地对待平民,那么今天的场面会不会有所改变?

    不,如果她没有大力扩充亚赫的仆从军,或许米莉亚女士绝不会对她下手。

    薇薇安垂下头,闭上了眼睛,她不想为这可怜的女人开脱,但又有什么必要让她遭受这样的折磨呢?直接把她杀死就已经足够了,她分明已经在过去的数年里付出过代价。

    不知道过了多久,光幕中传出一声绝望的尖叫,随后薇薇安深深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