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发乘夕凉,开轩卧闲敞。
晶莹的露珠挂在树叶上,欲掉不掉,在曙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主子,醒醒,今天要去地下溶洞游玩。”
仕女檀掀开床幔,走到床边,弯下腰温柔的轻声叫着苏瑾月。
被子里伸出两只手,苏瑾月闭着眼从被窝里露出头,“啊啊啊~“
她伸着懒腰,将手伸向檀。
檀赶忙上前,坐到床头接住她。
苏瑾月趁势歪靠在檀的身上,继续打盹。
檀温柔的轻拍着她的背,等着主子醒神。
推门声响起,仕女丹端着水盆进入屋内。
“主子,陛下今天也会一起去那溶洞,您要快些了,前边扶苏公子他们已经在等着了。”
苏瑾月挣扎着从檀的怀里坐起,由着丹她们给她洗漱。
“不吃早食了,换衣服。”
檀给她梳着头发,小声念叨着,“怎么能不吃早食呢,不着急,吃了早食再去也不迟,吃完还要喝药汤呢~”
她说着,手指快速的藏起主子脑后的白发。
尽管已经看过很多遍,她还是固执的想要把白发藏起,一缕缕耐心的藏着。
仕女丹端着水盆走出房门,很快又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来。
“主子,边吃边弄头发吧。”
太阳缓缓上升,天气变得灼热。
苏瑾月跟在兄弟姊妹们中间,在山中攀爬。
可能是因为行人多的原因,进山的道路非常平滑。
大家穿着常服,一路悠然的散着步。
前方嬴政带着几个小老头们,谈天说地,遇到一棵老树都能停下品评一番。
苏瑾月则和姊妹们采着野花,编花冠。
“你那编的也太丑了,嘻嘻……”
“去去去,你不懂,这叫极简风!”
嬉笑打闹中,很快爬到了半山腰。
前方有上山采冰的商贾建造的凉亭,众人走入其中,坐下休息。
宦者仆射赶忙指挥着小侍们,摆放茶水点心。
不愧是替代赵高的能人,这体贴入微的劲儿,足足的。
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郁郁葱葱的树林,欢快飞舞的小鸟,清新的空气,凉爽的微风,无一不让人感到无比的畅快和自由,仿佛与大地融为一体,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空,化为内心深处的宁静与满足。
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
苏瑾月站在一块巨石之上,闭着眼,张开双臂,享受着这一刻的放松。
“阿姐,这是我编的草环,送给你。”
苏瑾月看着自家小十三,笑容飞扬,“你来给阿姐带。”
“好,阿姐你站好。”
山花烂漫,不及美人笑颜。
嬴政透过人群看向三儿的方向,感慨吾家有女初长成,也不知哪家男儿给摘了去。
想到这里,他有些气闷的垂下眼眸。
或许,按三儿的想法,给她养些面首也不错。
待她生几个孩儿,朕便赐他们赢姓,入我大秦宗庙。
越想越是自得,他竟然开始在心里盘点起小一辈的儿郎。
看看李斯,太过精明,他家儿孙定是随他,不妥。
再看看蒙毅,孩子还没腿高,年纪太小,不合适。
老父亲为了给自家三儿选妃操碎了心。
苏瑾月还在跟个孩子似的疯玩。
花瓣卷起推挤草丛,休憩完,一行人再次出发。
据县令许祥介绍,那处溶洞的入口在山间一处凹陷处,再往前行两刻钟就能到。
“走走走,我来探路!”
“等等我,阿姐!我和你一起~”
“我们也一起……”
不亲其景不悟其雄伟,伟涉其地不晓其恢弘。
穿过狭长的入口,踏入地下溶洞,仿佛步入了一个神秘的异世界。
串串倒挂的钟乳石,无声的诉说着岁月的悠长。
形态各异的石笋,无尽的发散着人们的想象力。
苏瑾月看着洞中专门搭建的祭台,转向县令。
对方正垂着手给好大爹介绍着,“启禀陛下,此为民众们自行设立的祭台,祈望龙王护佑风调雨顺、家人安康。”
是了,大家会这么想也无可厚非。
就算她这个自誉见多识广的,看到这雄伟的自然景观,也还是会在第一时间充满敬畏,更何况不知其形成原因的老祖宗们。
她转着圈打量着,竟然被她发现了自己的刻牌。
“愿护国真人福寿绵长。”
几个字并不精美,却处处透露着工整。
许祥赶忙凑上前来,“国师大人容禀,前些时日月报上刊登了立生祠之事,此地的黔首为表虔诚,特意选了此处钟灵毓秀之地,不时前来供奉。”
苏瑾月心中熨烫,老百姓总是如此,你对他们一分好,他们都会记在心里。
不等她感慨,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好大爹已经高声下令,“赏!”
“我也有赏,丹,取金饼。”苏瑾月紧随其后,大方的很。
嬴政看着三儿元气满满的样子,心头暗喜。
看来这些供奉确实有用,靠近便能让三儿恢复元气。
他思索着,寻找着人群里的扶苏,正对上对方看过来的眼神,两人对视一眼,都已明白对方的意思。
扶苏想到之前给他送奉仪的贵胄们,他要加快动作了,务必尽快让大秦各地都立起三妹的生祠。
一路向前,进入溶洞深处,清脆的流水声越来越响。地下河潺潺流淌,在灯火的映照下,光影交错,如梦如幻。
不知不觉间,苏瑾月沉醉其中,缓缓向前。
“三妹!”
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
扶苏面色仓皇的一把拽起苏瑾月的胳膊,“快上来,水里冷。”
“诶?我怎么到河里来了?”
旁边的人听到这里的动静,呼啦啦的围了过来。
嬴政脸色铁青的推开众人,大步上前,将苏瑾月拖至身后。
“铛——”的一声。
利剑出鞘,他举着剑,冲着水面,狠狠挥去。
水花四溅,落下时发出巨大的声音,在空荡的洞穴中回响。
围观之人全都噤若寒蝉,即便不明白陛下因何而怒,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嬴政眸色深深的盯着河面,大喝一声,“回官驿,给国师保暖!”
大家再没有了游玩的心思,急冲冲的往来路回返。
苏瑾月换上了仕女的鞋子,不停的跺着脚,被冻的瑟瑟发抖。
她有些担忧,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何,不知道一切会如何发展。
是有神仙吗?
还是时空在自我修正?
即便不是神灵在拨乱反正,哪怕只是破开平行时空的壁垒,其中的反噬都可能将她撕裂千万次。
她好怕。
但是,她不悔。
依旧会一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