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在烟台府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名门,颜子苒敲开门后,让看门童子进去禀报,好半晌才有霍家的管家前来接迎。
一行人到了霍家迎客厅中,霍同知在一名婢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颜姑娘,江姑娘,呦,还有陈先生!”霍同知先看两女,恭敬地打着招呼,发现陈松伟后,又是一阵作揖。
至于跟在几人身后的余望亭,霍同知下意识就把他当成了随从。
“霍老大人,最近身子骨可还好?”陈松伟当初在矿区跟霍同知等人相处了一阵子,彼此还算熟悉。
“托福,好着呢!”霍同知笑着回道。
落座后,两人互相恭维客套了几句,霍同知才提起正事。
“颜姑娘既然来了,想必是为了案件的事吧?”霍同知笑看着颜子苒,“不知府城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倒不是府城里新近发生的事,此趟过来,是想问问七年前一桩旧案。”
颜子苒微微颔首,若非为了案件,她也不可能会登门拜访霍同知,霍同知心里清楚得很,她便没再陪着客套。
“七年前?”霍同知顿了顿,沉吟了片刻,“可是那桩赈灾钱粮失窃案?”
“正是此案,霍同知怎会知晓民女是为此案而来?”颜子苒有些好奇地望向霍同知,心里想着他是否知晓什么隐情。
霍同知笑了笑,跟着说道:“族里还有几个晚辈在衙门里办差。昨日便听闻宋大人要重查此案,还特地从刑房之中调阅了相关卷宗。今日颜姑娘一提起,老夫便想到了这事。”
颜子苒点点头,她和宋砚之调阅钱粮失窃案卷宗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但凡衙门里有点眼线的人都会知晓。
“那,不知道霍老大人可否把当年的情形,再与我们说说?”颜子苒恭敬地询问道。
“此案老夫亦是一直未曾放下,堵在心中多年了。要是颜姑娘能够寻找出些许猫腻,那老夫死后亦能心安矣。”
霍同知长叹了一声,而后在颜子苒等人的注视下,默默地叙述着当年的案情。
“这案子,怪得很,你们在卷宗上看到的,只不过是宋提刑的书面记载,其实还有很多事情,宋提刑当年不让手底下的人记录。”
霍同知第一句话就引起了颜子苒的狐疑和警惕。
江瑶更是直接开口:“不会的,宋伯伯不是那样的人!”
霍同知笑了笑,伸手虚压,示意江瑶先不要急着反驳。
“宋大人不让书吏记录也是有原因的,着实此案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当时,烟台府境内四处都有水患,暴雨连绵不断,各县都上报有田地被洪水淹没,灾民无数。”
“在烟台府郊外有块低洼地,当时亦被大水淹没,有人路过时,发现地里被洪水卷出来一物,你们猜是什么?”
霍同知突然对着几人询问,弄得几人都一阵错愕。
颜子苒是在烟台府境内长大的,闻言,略一思忖便答道:“是一尊金鲤鱼!”
霍同知讶异地看了颜子苒一眼,而后点点头:“不错,就是金鲤鱼。”
“既然是金鲤鱼,那应该是一尾吧?怎么用一尊呢?”江瑶蹙眉不解地望着颜子苒。
颜子苒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霍同知。
霍同知抚了抚胡须:“因为那是用金子熔炼而成的鲤鱼。”
“啊?鲤鱼形状的金子吗?”余望亭吃惊地看着霍同知,像是被故事所吸引了的小孩,“那,那这金鲤鱼得值多少钱啊?”
“呵呵!”霍同知笑了笑,而后望着颜子苒,“颜姑娘既然知晓这金鲤鱼,那可曾知晓这锦鲤鱼有多大?”
颜子苒摇摇头:“当时只是听猛叔提过一嘴,他自己都没亲眼见过,也是听府城里的衙役说的,所以我也不知晓真假,只听得,那金鲤鱼有一丈多长!”
“一丈!”余望亭和江瑶都瞪大了眼珠子。
霍同知笑着微微颔首:“确实,从头到尾,足有一丈长,高约七尺,宽有四尺。”
“这,这得值多少钱啊?”余望亭有些失望的说道,不是对这鲤鱼的价值失望,而是对自己没能遇见而悔恨。
颜子苒眯了眯眼睛,轻声道:“据说,这条金鲤鱼逃了,可有此事?”
“的确如此!”霍同知眸光深邃。
“逃了?那,那不是金子做的吗?”江瑶不解地望着颜子苒。
“民间里传说,那是一条鲤鱼精,因为洪水泛滥,所以从水河底部出来游玩。结果迷了路,等洪水退去之后搁浅了。”
颜子苒当时还小,只把这事当成故事听,也没往心里去。
“等到后来,又下了一场暴雨,那鲤鱼精淋了雨,恢复了些法力,便施法从岸上蹦了起来,跳进了洼地之中,消失不见了。”
“啊?还,还是个妖精,会法术的妖精?”江瑶都懵了。
霍同知却赞赏地点了点头:“虽然是坊间谣言,但事实上差不多就是如此。”
“当时有人发现了这金鲤鱼,通报了衙门,衙门立即派出人手进行看护。那么重的一条鱼,想要拉走都不容易。”
“当时罗庸那蠢货说这是上天给大祯朝送来的福瑞,便提议先在金鲤鱼旁边围起来,让百姓们也看看。”
“结果卫所那边的千户长也得知消息,带领军队过来把控现场。两边都想着把金鲤鱼呈献给圣上,结果争执不休之时,天又下起大雨。”
“那金鲤鱼明明是个死物,待了大半天都没动弹一下,这一淋了雨,突然就发出一声巨响,从地上蹦到了高空中。”
“当时老夫就在现场,心肝儿都差点被吓坏了!那金鲤鱼就那般蹿到半空中,还在空中甩了甩尾巴,嘴里吐出一口妖气,而后跌入了洼地的水坑之中。”
“当时在场的人都吓傻了,还是老夫最先反应过来,立即让人下水里寻找那金鲤鱼。可惜那衙门里的人几乎都是贪生怕死的,迟迟不肯下到深处去。”
“最后还是卫所的军兵下潜到水洼底部,在水洼底部摸了个遍,最后都没能找到金鲤鱼。卫所的千户不死心,带着手底下的人足足打捞了三天,什么也没发现。”
“后来人们都说,那金鲤鱼就是妖怪,顺着地下的水路跑了。”霍同知说到这儿,端起茶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仿佛还心有余悸。
“那这跟此案有什么关系?”颜子苒不解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