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议已定,众人便回屋里歇了。
颜松柏等颜子苒忙完回了偏院后,不紧不慢地跟了过来。
江珣没回来,偏院里没有其他人。
颜子苒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到颜松柏,讶异地喊了一声:“爹?”
颜松柏颔首‘嗯’了一声,而后看了看四周,这才将眸光落在颜子苒身上。
“怎么了爹?”颜子苒对他的举止有些狐疑,他似乎怕被人看见。
“你,你平日里不爱凑热闹,怎么突然想要查这桩陈年旧案?虽然陈先生口中,那马通判是个好人,但你不会因此就陷身于这桩案子之中。”
“从你们今天的所见所闻看来,你应该知晓这桩案子不简单,弄不好会惹祸上身。以你的性子,你不应该如此涉险才对。”
颜松柏看着颜子苒,轻声问道:“可是有什么事,瞒着爹?”
颜子苒在颜松柏的注视下,沉默不语。
过了片刻之后,颜松柏依旧没有等到答案,只好轻轻叹了口气。
“你不愿说,爹也不逼你。但你要记住,万事一定要多加小心。爹就只有你这么个闺女,可不想看到你发生意外。你明白吗?”
颜子苒眼眶有些湿润,低着头,用力点了点头回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您放心,我会多加注意的。”
颜松柏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要是你娘在就好了,她必定能知晓你的心思。”
他说完,摇摇头,转身离去了。
颜子苒心里只能默念着‘对不起’,有关韩家的事,她不敢告诉颜松柏,知道了这事只会让他越发困扰。
在这个颜宅之中,除了江珣,没有人知晓她与韩家的关系。
那陈松伟恐怕做梦都没想到,他口中的马通判的座师韩二爷,就是颜子苒的亲生父亲韩景渊。
如果马通判真的是含冤而死,而且还是因为受到韩家政敌的迫害才死去的,那她作为韩家最后的后裔,有义务要为他伸冤。
说不定还能从这桩案子里,查找到一些当年针对韩家的人,继而了解到当年韩家的事件也不一定。
颜子苒就是抱着这种心态介入调查这桩陈年旧案的,即使躺下了也在迷迷糊糊中思索着这桩案子的重重疑点。
待到黎明时分,天下起了蒙蒙细雨,在这季节里冰凉凉的,冻得人都不愿离开房屋。
颜子苒穿戴好之后,打着一把伞来到主厅。
郝猛和范通已经去衙门里应卯,顺道帮忙彻查霍同知明面上的家业。
至于余望亭和江瑶、尹茯苓三人则在这儿候着,陈松伟却不见了踪影。
“陈先生呢?还没起来吗?”颜子苒顺势看了看二院的东厢房。
“陈先生一早就走了,说是要去查一查当年的童谣。”尹茯苓起身来到颜子苒身边,替颜子苒盛了一碗薄粥。
颜子苒喝了暖暖胃后,看着尹茯苓一身外出的装扮:“你今日也要随我们去?”
尹茯苓轻轻点头:“昨日没与你们同行,许多线索都只能听你们口述记载,颇为不便。”
她如今就像是颜子苒的助手,不用验尸的情况下,她就帮颜子苒记录询问到的线索,以防日后遗忘了这些小细节。
“那就辛苦你了。”颜子苒没有拒绝,尹茯苓想要多出些力气证明自己价值的心思,她能明白。
三女乘坐着马车,余望亭和车夫坐在车辕上,一同赶到了烟台府东边一座粮仓前。
因为粮仓占地面积较大,所以与库房分开,并未建立在府衙之内。
但这粮仓亦有不少人看守,主要负责人便是仓大使鲍周。
马车在粮仓大门停下,早已有看守粮仓的士卒跑去知会了仓大使鲍周。
鲍周有些诧异,问清楚来人不是府衙里的大人物后,打着呵欠慢慢来到门口。
颜子苒几人已经跟大门的士卒交谈了几句,但这士卒做不了主。
“谁啊?一大清早的就来这儿撒野?”鲍周不满地眯着眼睛打量了几人一眼。
那士卒看到头儿来了,急忙上前耳语了一阵。
“呦,原来是江姑娘啊!”鲍周一听到是同知的妹妹,立马就变了脸。
江瑶撇撇嘴:“我们想要进去查一起陈年旧案,你们快些带路。”
鲍周愣了一下,而后接连点头:“行行行,江姑娘随小人来。”
他也不问个仔细,伸手就请着几人进入粮仓内。
粮仓不像库房看守得那么严实,主要是在这平和的年景里,没人会来偷粮仓里的粮食。
整个粮仓只是用泥土墙围了一圈,看规模大约比府衙还要些,在东边和西边各搭建了几座房屋,是看守士卒平日里居住的地方。
鲍周引领着几人往东边的房屋走去,一边领路,一边笑着问道:“江小姐这是要调查什么案子?可是江大人的意思?怎么不见江大人过来呢?”
江瑶立即把七年前赈灾钱粮失窃的案子说出,表明了来意。
鲍周听完,摸了摸下巴:“原来是这个案子啊,那可就有点麻烦了。”
“什么意思?”余望亭沉声问道。
“当年我只是个看守粮仓的小卒子,那仓大使早已经辞了差事,回老家去了。”鲍周打量了余望亭一眼,而后如实回道。
“他怎么不继续当差?”颜子苒好奇地问道。
“据说是他有个族叔去世了,死后的家业都给了他,他就不当这劳累活儿了,回去乡下当了个富家翁。如今日子还不知道有多逍遥快活哩,就我们这些人还在这儿苦哈哈地盼着府衙发的俸禄。”
鲍周有些羡慕的说了几句,而后打量了颜子苒一阵:“姑娘可是江大人身边那个会验尸的女仵作?”
颜子苒点了点头,好奇地问道:“我们见过?”
“施仵作就住在不远处,时常过来跟我们几个说说闲话,最近可没少提到江大人和你。”鲍周笑了笑,然后不着痕迹地跟颜子苒拉开了些距离。
江瑶进了屋子,在鲍周的招待下坐了下来。
“既然你当年也在这粮仓里当值,那当时的事应该也知晓一二,你就跟我们说说你知道的就好了。”
鲍周闻言,点头应道:“这倒是不成问题,那我就从那军士运送粮食进来说起吧。那天可是下着大雨,好多军士的衣裳都湿了。”
“我记得,那领头的是个百户,我记得他叫方小鱼。他现在还是个百户,就在卫所里,前一阵子我还见过他。”
江瑶眉头扬了扬,看向尹茯苓:“方百户?可是那个要砍了范叔手臂的方百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