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子苒眸光一闪,连忙问道:“为什么朝廷押送钱粮的将士,要把钱粮运送到古家庄子里?”
“好像是说,那些钱粮从省城那边上了岸,邓大龙就联系了古家,让古家派出大量马车、牛车和独轮车前去接应,而后一路送回烟台府。”
尹老夫人思索着回道:“当时邓大龙带着队伍来到烟台府时已是夜晚,他怕把东西搁置在城门外会引起事端,就决定先把东西送到古家庄园里,然后等开了城门再送进城里去。”
“那么多钱粮,只怕全部搁置好,府城这边都该开城门了吧?”颜子苒有些不可置信这种多此一举的做法。
老夫人身边的仆妇补充道:“那古氏说了,那批钱粮,在他们古家好几个庄子里,存放了一整天,钱粮都快把她眼睛晃瞎了。”
“提前一天到了,却不进城,这是什么意思?”颜子苒蹙着眉头,越发觉得邓大龙所率领的这支运送钱粮队伍很是奇怪。
“这个就不知晓了,许是当时天气不好吧。那几日,连天暴雨,城外的官道都被冲毁了不少,到处都是泥泞水坑,怕是不好走吧!”尹家老仆妇回道。
可颜子苒却不这么认为,这一路都走过来了,岂能因为这点阻挡就停下歇息?
不说赈灾如救火,邓大龙不急着赈灾,就是这路上万一出了点事情,他都难逃其咎,怎么想都是尽快把钱粮交由烟台府府衙更有利些。
毕竟,这可是七十万两白银,少不得会引起一些亡命之徒的觊觎。
颜子苒又问了一些问题,可在这儿找不到更多的答案。
尹老夫人都是听尹天策随口说的几句,若想知晓更多消息,那还得去牢里问问尹天策。
颜子苒看了看尹茯苓,起身道:“我还有要事,茯苓你再陪陪你祖母说说话儿?”
尹茯苓看向了尹老夫人,并未开口,只是轻轻点着头。
尹老夫人看到尹茯苓就想起她的大儿媳,干脆利落地挥挥手:“我也倦了,你该去哪儿就去哪儿。我这里有人伺候着,你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处。”
尹茯苓当即就站了起来,盈盈一礼:“那孙女就告退了!”
说完,她就在尹老夫人那愤怒的眼神中,毫不犹豫地跟着颜子苒离开了尹府。
“你看看她,你看看她,这就是你娘教出来的!一点礼数都不懂,长辈生病不侍候在跟前,转而跟着别人出去玩耍,还有没有点心肝了?”
尹老夫人对着尹世杰痛骂着尹茯苓和大夫人。
尹世杰只是默默地听着,没有回话。
倒是尹老夫人身旁的老仆妇说道:“老夫人,其实依老奴看来,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尹老夫人不解地看向身边的心腹。
“如今看来,这江大人应该是在查询当年赈灾钱粮失窃一案。大小姐跟在颜姑娘身边,显然是得了颜姑娘的青睐。而颜姑娘跟江大人的关系,老夫人您应该心里有数。”
老仆妇给尹老夫人扶到床上,替她理了理衣裳:“若是往后颜姑娘开个口,那便是江大人的意思!要想救出老太爷他们是不大可能,但在这烟台府里,谁家还敢欺凌咱们尹家?”
她瞥了尹世杰一眼:“与其让大小姐出去与人联姻,还不如抱住颜姑娘这个活菩萨,傍上江珣大人才是最有利的事儿。更何况,大小姐如今已毁容,这孰轻孰重,大少爷都能拎得清,老夫人还能不明白?”
尹老夫人听完,果然眉开眼笑,可又忧虑道:“那颜小丫头,真能跟江同知走到一块?她们两家家世相差那么多……”
“镇国公府的白浅竹,也就是江尚书的夫人都亲自打眼过了,还能有错?”老仆妇笑盈盈地,伺候着老夫人躺了下去。
尹老夫人看向尹世杰:“你以后多帮衬着你妹妹,在你祖父出狱之前,先夹起尾巴做人,莫要再去惹任何事端,讨江大人的厌恶。”
尹世杰连连点头应是,这才离开了藏仕堂,想着如今的尹家竟需要仰仗尹茯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而尹茯苓跟着颜子苒出了尹府,正在往回走的路上。
颜宅的马车把余望亭和江瑶送回去后就来这儿接她们。
坐在马车里的颜子苒打量了一眼精神不太好的尹茯苓,轻声问道:“你若是想回尹家住一段时日,随时都可以跟我说。”
尹茯苓摇摇头:“还是算了,我在那儿感觉不到一丁点温暖,有的只是算计。”
“你祖母毕竟病了,你不伺候在跟前,万一……”颜子苒看到尹茯苓那低落的情绪便想劝劝她,可话到最后又实在说不下去了。
“尹家遭逢巨变,她这一病是迟早的事。”尹茯苓叹了口气,望向颜子苒,“颜姐姐,不是我不想在长辈跟前尽孝,只是我还有些害怕。”
“为何这么说?”颜子苒不解地看着她。
尹茯苓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咬牙道:“其实,当初想把我许配给古桧的,就是我祖母。我兄长在这烟台府里能认识几个人?这背后还不都是我祖母的主意?她最是清楚烟台府里哪些人家可用得着,哪些人家只是徒有其表。”
颜子苒蓦然间明悟了,没有尹老夫人的支持,尹世杰也不敢那样逼迫尹茯苓,尹茯苓也不至于跟着去了古家那处庄园。
两人默默地回到了颜宅,已是黄昏时分。
刚进了宅子里,平安就跟颜子苒说了余望亭和江瑶已经离去的消息。
这两人都不顾外头还下着蒙蒙细雨,直接披着蓑衣骑着快马就走了。
“瑶瑶跟着余大哥,怕是要吃不少苦头啊!”颜子苒感慨一声。
“颜姐姐怎么知道这就是吃苦头呢?说不定瑶瑶心里正美着呢!”尹茯苓回到颜宅后,心情好了不少。
颜子苒想了想,觉得这话也在理,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淋些雨吹点风又算得了什么?
“但愿他们俩路上平安,顺利把那赵有田请回来。”颜子苒呢喃了一声,不由有些想江珣了。
他此趟出去都有大半个月了,估摸着差不多要回来了。
到时候,他知晓自己在查这桩旧案,不知道会有何感想?
颜子苒想想到时候江珣的表情,嘴角便轻轻勾起一抹笑容。
这般想着,她回了偏院,打算洗个热水澡再用晚膳。
不曾想,刚刚坐下时,便看到对面东厢房里,窗户正开着,里面坐着一个人。
不是江珣!